所以他应该先套出这小子名字,然后,嘿嘿……
知府公子飞快在心里打着小九九,脸色也不似之前冷凝,稍微放暖,盘算着怎么套出名字。
天气严寒,知府公子鼻端一阵瘙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口热气呼出来立马就被凝结成了白雾。
对面,明夷眼带关切,“此地寒冷,不若找个地方,我与公子烤火喝酒,也好给公子赔个不是。”
知府公子想了想,道:“也好。”喝了酒正好套话不是。
“我看前边有个酒摊,老板正支起了几张桌子向人们兜售酒水祛冷避寒……”
“不用那么麻烦。”知府公子大手一挥,打断明夷的话,笑得一脸算计道:“那种粗酒有什么好喝的,我的帐篷就在这附近,带的全都是好酒,还有下午刚打到的野物,正好下酒。咱们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详谈,岂不快哉。”
明夷微微一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一路上,那群狗腿们照旧不动声色将明夷围在中间,到了帐篷,知府公子令人拿来美酒,又命人把打的野兔收拾干净,一旁的胡三早就麻利地架起了火堆,不多时,两人便就火烤肉喝酒。
知府公子是个纨绔子,此前一直在帝京的书院读书,别看他被打成了个猪头,但舞文弄墨走鸡斗狗吹拉弹唱他样样在行。而明夷,活了几万年漫长岁月的魔君陛下,见惯了各路牛鬼蛇神,早就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原本就是诗酒风流的人物,三言两语下来就说得知府公子眉开眼笑,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知府公子拍着知己的肩膀,不知不觉就将自己上山的目的竹筒倒豆子般哗啦啦倾诉了出来。
话说,这纨绔子第一天上京城就因为不知帝京规矩而当街纵马被人教训了,教训了他的人就是那个号称“第一美男子”的谢琨之,两人从此结下了梁子。后来,到了皇家书院学习,他见到了当朝国色天香的六公主,一见之下惊为天人,那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春心萌动。
本朝风气开放,男婚女嫁一事上并不仅局限于父母之命。男女之间,有中意者,书信交联,泛舟游湖,相约黄昏,都是无伤大雅的事,若是能成就好事,还会成为一桩佳话美谈。
于是,那一天,他便鼓足勇气给公主递了书信,约她在月老桥上见面,他怀揣着小鹿乱撞般的心情早早等在了桥上,等来的却是公主身边那个活像所有人都欠她钱的嬷嬷,以及那极其具有侮辱性的一顿臭骂。
月老桥,月老桥,他在月老桥上一颗春心碎了个稀烂。
“你知道那老货说话有多难听吗!”知府公子神情激动,仰头狠狠灌一口酒。
“她说我长得就像个赔钱货,还是那种上个朝代砸在手里,下个朝代继续砸在手里的那种!还说我爹可怜,摊上我这么个几百年都卖不出手的赔钱货!啊啊啊啊,你说她是不是太过分了!”知府公子捶胸顿足,悲愤之情无以言表。
“是极,男儿在世,内怀雄心,怎可以脸论英雄。要我说,这老妇目光短浅,不识英武男儿,跟这种人计较,岂不跌价。”
知府公子听他这么一安慰,心里顿觉舒畅,喝口酒,继续倾诉。
后来,他不经意得知,公主已经有了意中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谢琨之。
本来就有梁子,又被恶嬷嬷那样羞辱,害他遭受羞辱的人还是他,他心里憋了口气,只觉得一定要换张比谢琨之更好的皮囊好闪瞎他们的狗眼!
他一定要狠狠地把谢琨之比下去才能舒出堵在胸口这口恶气!
所以,他便上山了。
酒杯一饮而空,明夷立马殷勤地给知府公子满上,知府公子脸上神情更满意了。
这才对嘛,他出身尊贵,所有人都应该捧着他才对。
酒过一巡,知府公子大力拍着明夷肩膀,大着舌头道:“呃……咱们兄弟如此投缘,我还不知道小兄弟你的名字……呃。”
明夷脸色有些酡红,醉眼迷离道:“我是明夷。”
“明夷?”虽有醉意,但仍留着几分清醒的知府公子立马在嘴里咀嚼一遍,在脑海中牢牢记住,想了想,突然又皱眉道:“阳没坤地,凤凰垂翼,晦而不明。你这名字,不太吉利啊。”
“啊,是不吉利……”明夷抿一口酒,不在意地笑笑。
一个带着诅咒出生的人,当然不吉利。
他抬眼看看外面的天色,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据说老九身边组建了一支半妖护卫,并没有使用鬼卫,因为老九不喜欢那些鬼卫冷冰冰的没有丝毫人气,所以他抓住了一些人,通过极其残酷的手段让他们和妖物融合,成为半妖,这样,身边的护卫人气有了,同时也不失强大的战斗力,而那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半妖,拥有野兽般的敏锐,越是夜晚子时越是敏锐。
而此刻,月居正天。
子时到了。
他仰首,喝尽杯中最后一滴酒。
“二少,你还没说我该如何向你赔礼道歉呢。”他转头,笑盈盈看着知府公子,眼神也似看被架在火上烤的兔子一样。
知府公子打个酒嗝,嬉皮笑脸道:“当然是把你那张皮赔给我啦。”
他话音一落,砰一下摔碎酒杯,守在一旁的狗腿子纷纷围了上来,各个面目狰狞不怀好意。
胡三笑得满满恶意,“小子,公子爷陪你废话这么久,你当是为了什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