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哥没有说话,他拿出登山绳就开始准备,我们把绳子系得很结实,确定是神哥先下,然后是老黄,最后是我。
老黄心里肯定是怕的,但他没有表现在脸上,他对着桑吉伸出手:“刀给我。”
桑吉毫不犹豫地给了他,老黄把刀别在腰带上,神哥已经抓着绳子消失在洞里,老黄对着我点头,也爬了下去。
我的心跳在洞里格外响,我们把手电死死地系在腰带上,为了节约,我和神哥都不开,只有处于中间的老黄打开。
我抓住绳子,看到老黄腰间的光就在下面,身体一悬空,绳子立即绷得笔直,桑吉似乎以为绳子要断,紧张地抬着手。
“不会断的。”我说了一句,蹬着岩壁开始向下爬。
头顶的光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心跳得极快,洞里很阴冷,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神哥和老黄几乎没有声音,我踩在岩壁上的脚却抖个不停,洞里只有细微的风声,似乎我在外面听到的都是幻觉。
我在不停地祈祷,老黄的灯光还在下面,但几乎照不到我这里,洞里的火山石很黑,我紧握绳子,脚下试探着去踩。
这个洞像是个倒扣的漏斗,我们进来的口很小,下面的空间很大,脚下的洞壁一路倾斜,我踩得很费力,时不时就会踩脱。
我们不能直接滑下,绳子在洞里是悬空的,滑到底就会摔死,我们必须用这种费力的姿势沿着洞壁爬下去。
手臂的力量还是不行,我心里很郁闷,这还只是向下,稍微借力就好,如果是上爬,一百米我怎么可能爬得上来。
当初在泰兴距离又短,还紧贴着山壁,现在如果想要爬上来只能悬空,我一想到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就觉得手臂格外的酸。
一股股凉气从洞的深处窜上来,我抬头看看洞口,已经离我很远了,洞里太黑了,我很想把手电打开。
绳子是贴着洞壁向下的,我突然意识到,我和老黄后来进入,以这种倾斜的姿态,我俩的重量几乎全都压在神哥身上。
洞口附近就是倾斜的,第一个进入的人要完全凭着自己的力量攀附到洞壁上,脚下没有着力就必须要靠自己的力量荡过去。
我惊讶不已,神哥到底有多大的力量,才能在这种角度既固定住自己,又要拖着我们两个人?
我又一次想到了小七,我一直以为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没想到还有。
我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小七他们帮了我,却又在最后把我抛弃,他们和神哥一样,看起来都是在帮我,但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好是坏。
如果他们都站到了我的对立面,我又能拿什么与他们抗衡?
老黄的手电光离我越来越远,他的速度很快,我向下看,能看到老黄头顶,却完全看不见神哥。
我继续向下,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洞里爬了多久,现在的洞壁完全变成了垂直,我下降的速度开始变快。
头顶的洞口看起来只有盘子大,我觉得我应该快要到绳子尽头了,然而连神哥都还没到。
“小心有东西。”
神哥的声音突然传来,我感觉手里的绳子一抖,心中大惊,缩手就把手电打开,却什么都没发现,我看到离左脚几十厘米的地方有一块大的岩石,赶紧晃着身子踩了上去。
这块岩石大概有半米宽,我双脚站在上面,一手拉着绳子就向下望,手里的绳子剧烈地抖动起来,我看到老黄也找了个看起来比较稳固的落脚点,此时他正把脸朝向左边,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看到他身体紧绷,手里提着桑吉的藏刀。
在老黄的手电光下,我一眼就看到下面靠左边的洞壁上趴着一个东西,它很大,看起来像人一样,只是全身枯瘦,是真正的皮包骨,它长着干枯蓬乱的头发,从我这个角度完全看不到它的脸,它的手脚指甲非常长,牢牢地抓在洞壁上。
这一定是仁增喇嘛看到的魔鬼!
它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我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绳子很松,老黄和神哥肯定都像我一样在紧盯着它。
它的位置离我不近,在老黄的下面,应该是和神哥一个高度,我开始担心起来,它如果袭击神哥,在半空中的洞壁上神哥根本没法应对。
但愿它已经死了,我在心里默念,大气都不敢出。
最坏的事情总会发生,墨菲定律在我身上就是个魔咒,它动了,我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它开始转头,速度很慢,先是平视,又一点点抬起来。
我感觉脑袋里有什么在轰鸣,它脸上的神情很痛苦,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看起来竟然和我爹死时一模一样!
我抑制不住地张大了嘴巴,在它抬起头的那一刻,我真的有一瞬间把它看成了父亲!
我心里乱哄哄的好像丧失了思考能力,真的很像,简直太像了,那个扭曲痛苦的表情,我一辈子都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