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遂钰日夜难眠,唯恐自己错过什么线索,若轻易表现出什么,王府内又有奸细,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遂钰逼问道:“如果南荣绘在你手中,南荣步栖,倘若我拒绝承担南荣王府的责任,而你又自觉自己并非王府血脉,所以打算将南荣绘培养成什么人。”
“南荣王吗?”
南荣步栖并未否认:“她有这个能力。”
“如果说要做南荣王的人是你,或许我会考虑此战之后将王位让给你,但南荣绘此生不入宫门王府,不进大都,不掌族务。”
“她就是她,不该被尔虞我诈束缚。”
南荣王府为了大宸已经埋进去太多人,便像景飏王那般,即便无意皇位也会被人推着向前。
外姓亲王本就难得,多少年才出了南荣氏一门。支持王府的官员,以及王府几十年养出来的嫡系将领,必定不愿遂钰就此放权。
南荣步栖不可勉强,那么便得寻找更理所应当的继承者。
届时,南荣绘便如燕胜雪般,尚在识字学文的年纪,便得学会稳重坐得住,这与遂钰当年在皇宫有何区别。
燕羽衣有振兴燕氏的决心,维护洲楚皇室的体面。这在外人看来,后者多少有些匪夷所思,澹台皇族究竟给燕氏下了什么迷魂汤,惹得燕氏满门为其效力。
世家子女大半性命不是自己的,遂钰见过多少人为此流泪,为此癫狂,权势如潮水,将所有人一齐沉没深海。
南荣步栖显然早就料到遂钰如此反驳,再多争辩不过事实胜于雄辩,现在的南荣遂钰愿意给予南荣绘自由,南荣绘自己呢。
南荣家的儿郎生来便是翱翔长空,策马奔腾,广阔天地才是归宿。
“那么我们说回南荣臻,南荣臻和王观桐在一起对吗。”
遂钰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南荣步栖点头:“是。”
“怪不得,琅琊王氏不善武功,相才倒是出了不少,总是对武功不得精通。王观桐代表琅琊前去,想必有人倚仗,有二哥在身边,确实是顶好的计划。”
“其实……”南荣步栖斟酌再三,坦白道:“二哥本该随父亲一道,但父亲始终觉得王府还是得留人,便找人先顶替了二哥的名额。”
南荣臻逃过一劫,多方势力追杀南荣王府族人,鹿广郡必然不可再回,便寻王氏商议对策。
琅琊王氏何尝不是与南荣王府福祸相依,若王府突遭横祸,下个遭殃的便是与王府亲厚的王氏一族。
王观桐与南荣臻有亲,却实在不熟,这两人在一起多半只顾自家安危,若谁失去理智,另一人还可及时将对方拉回现实。
协助燕羽衣夺回西洲皇都已板上钉钉,这一仗足足打了大半年,离开大都前,遂钰甚至以为得在边关驻守数年,没想到这便已至尾声。
剩下的便是景飏王善后,大宸势力在洲楚皇室是去是留,都由这位尊贵的亲王决定。
“需要我将南荣绘接回来吗。”
南荣步栖问。
遂钰想了想,正欲说什么,四面八方突然袭来的狂风阻断他的思绪,披风翻飞,长发飘扬,发尾铃铛轻响。
“不了。”
“她还小,时间会令她遗忘自己的出身。”
“三姐,我做南荣王,就是为了这一刻能够轻而易举地许诺。”
青年声音很低,带着某种释然的笑意:“她会有爱她的爹娘,无忧无虑的童年,富裕充足的生活,远离战争纷扰的世外桃源,拥有不再被任何人利用,选择说不的权力。”
“她要做世上最快乐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