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连白练自己都有点怀疑,他原型当真是一条吞天巨蟒,而不是个什么稀奇古怪的罕见种类,比如说婆婆妈妈蛇什么的?
就像是现在……
白练将那一小只盛满酒液的白玉酒杯奉回枕霜流面前,仍然忍不住出言提醒道:“主人,这是第三杯了。”
传说中三杯即醉的广玉酿,枕霜流已经喝了两杯。
枕霜流不言不语,捏起小巧玲珑的酒杯一饮而尽,只用眼神丢给白练一句“聒噪。”
白练:“……”
不知道是否因为体贴屋里白练难做,窗外公仪竹信手拨了两下琴弦就将尾音落定。但还不等白练心生感激,对方很快就换了种排遣方式。
他开始悠悠长啸。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公仪先生无论仪态气质亦或行事风格都可谓一派风雅,只是兴趣爱好实在恶劣——他怎么就这么爱亲身上阵引天雷诀呢?
果不其然,下一刻枕霜流勃然大怒。那只小巧玲珑的白玉酒杯被他甩手飞掷向窗外,其上早印了两个深深指痕,可见这位灵蛇主方才怒意勃发到何种程度。
“沧江人都走了几百年了,有你现在给他嚎什么丧!”
“……”
那只杯子被枕霜流随手一掷,快到几乎只在眼中留下一道白色残影,这残影挟裹着凌厉风声,打着旋破窗而出,不止将窗纸窗纱都裂开一个大洞,就连被它无意擦过的窗棂都被砸得粉碎。
眼看玉杯就要撞上窗外青竹,横下里却伸出一只手将其轻巧捏住。公仪竹推开面前的瑶琴站起,回身从窗口处探头看了枕霜流一眼,面色微变:“怎么回事?”
凭他一贯行事作风,自然是绝不会就近跳窗子的。但绕远从殿门进来也花不了他一眨眼的工夫。
公仪竹进来时手里仍捏着那小小酒杯,此时他顺手把杯子重新归回案几之上,嗅着空气中残存的酒气,轻声问白练:“广玉酿?他饮几杯了?”
白练苦笑着比了个三的手势。
“原来如此。”
公仪竹叹了口气,“喝多了。”
枕霜流单手撑着额头,不言不语,只从眼梢处露出一段冷冷的眼风扫着公仪竹。直到听了公仪竹这句评价,才从喉咙里不屑挤出半声轻哼来:“我喝多了?你以为人人都似你一样不济?”
你不喝醉了,哪敢跟我这么提沧江?就算你有自己捅自己刀子的爱好,难道也不怕情绪一个没收住把我杀了?公仪竹冲他翻了下眼皮,实在懒得把道理解释给醉鬼听,只是提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示意一旁的白练退下。
“酒里论乾坤,醉中忆故人。现在能一起谈旧故事的老朋友一半作鬼,一半成仇,只剩咱们两个还能互相嘲讽两句往事,今天便将就将就吧。”
公仪竹从托盘里重新翻过来一个新杯子,斟满以后推到枕霜流面前,拿自己的酒杯轻轻和他碰了碰。
“第一杯敬你。”
“不。”
枕霜流半倚在身后靠背上,眼中似乎已经氤氲了一团酔气,他喃喃自语,声音中仿佛还带着某种至死不渝的坚持:“敬沧江。”
“……”公仪竹又叹了口气,“是,第一杯要敬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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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洛九江的大部分敌人之中,洛九江向来因为嘴炮被人所痛恨,但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空放嘴炮的人。
那些或挑衅或宣战或有意激怒的言语,要么只是为了达成目的的过程,要么就是他看人不顺眼,故意的。
他敢对深不可测的混沌正式宣战,自然也是有他的底牌的。
混沌小小一团,便足以遮天蔽日,昔年布满整个修真界,将千万异兽都笼盖在这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看起来简直不可战胜。但洛九江有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