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平素不苟言笑,但是偶尔也会逗一逗这个小表妹,总之,在知晚看来,就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相处起来也毫无压力。
今日拜那个瘟神世子所赐,表哥跟她谈论的居然是“成婚后会不会和离”这样奇奇怪怪的话题……
知晚涨红了脸,有些局促地叫道:“表哥……我又不思慕你……怎么会想什么长长久久?”
可待她想继续给表哥搽药的时候,他却突然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她,表情冰冷得像被她冒犯了一般,然后甩开门帘子出去了。
当知晚追出去的时候,表哥已经将那刚刚包扎好的世子爷拎提着衣领子扔到了王府的马车上,不顾世子爷的约架叫嚣,吩咐小厮将世子拉回去疗伤。
然后成天复留下了自己的侍卫护送大小姐回府后,便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知晚知他甚深,当然知道他是带着气走的。
可是关键表哥在气什么啊?气恼着他被人误会,玷污了君子无暇的名声?还是气她搽药太用力了?
……又或者是恼她拒绝了他的求婚?
这最后一种可能,只在脑海里闪了影儿,便自我解嘲地抹掉了。
若她是真的盛香桥,若是厚着脸皮就此赖上表哥,也有情可原,算是亲上加亲。
可是无论是成天复,还是祖母,都知道她柳知晚并非真的盛家嫡女。她只不过是个家破人亡的孤女,被人牙子几经倒手,流落到盛家吃一碗安稳饭而已。
她当有些自知之明,饭吃了也就吃了,无非是多卖些气力还与盛家就是。
可如成天复这样的天之骄子,于她来说,是兄长已经是高攀了……她,终归与他不是一路的,又怎么好如香兰一般不知好歹,见势便贴附上去,让表兄骑虎难下,甩脱不掉?
那天她从县下回转后,已经做好了满京城里谣言沸沸扬扬的准备,更准备好如何替表哥开脱。
可奇怪的是,连着几天过去之后,她随着姐妹出府交际时,只觉得一切风平浪静,竟然无人在自己的背后指指点点。
不过金世子的那一双手倒是成了众位小姐们的谈资。
据说世子爷是在京郊林子里捕捉野兔子的时候,一个失手触地,才受了伤的。
董小姐一脸心疼地说着世子爷的伤势,仿若她就在现场,只一脸无奈道:“王妃跟我母亲闲谈时曾说最近世子用功甚深,许是要放松心情,便去猎兔,谁知竟然受伤了,就算如此,回去依旧闭门苦读,王妃去劝都不管用……他是世子,压根不必走恩科,却用功如此,真是豪门贵子里少见的。”
别的小姐们一听,立刻笑着附和道:“可不是,他原本就是皇孙,却依然如此上进,可见世子爷一旦收心养性,便是如楚庄王般一鸣惊人,他将来的世子妃可真是有福气呢!”
毕竟京城的侯门将府的小姐们都心知肚明,这董小姐乃是内定的世子妃,大概过些日子,便能定亲了吧,所以在董小姐面前恭维一下世子浪子回头,总是错不了的。
毕竟这位世子爷最近的确如换了人一般,大约是推掉了不如意的亲事,便就此洗心革面,准备迎娶更衬心意的佳人了。
是以小姐们说完恭维之词时,再看向旧人盛香桥,那眼神便带了些看戏的微妙。
得晴和香兰都听出了那些小姐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有些替香桥难堪生气。
香兰更是忍不住再次小声抱怨道:“若是祖母不给姐姐退婚,哪里有董映珠这么得意的光景,她是个妾!还得跟在姐姐屁股后面送镯子送钗子呢!”
香桥倒不觉得有什么,当一众小姐们吹捧世子爷的一鸣惊人时,总让她想起那位被正骨时,狼嚎一般的鬼叫,希望他未来的世子妃多给他熬些骨头汤补一补。
不过,她真是纳闷金廉元为何没有与人说起她与表哥从客店出来的秘闻,依着他以前厌烦自己的劲头,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等落井下石的机会的。
另外,也许是为了避嫌,表哥最近早出晚归,自己已经许久没见他了。
……他当初脱口而出的那一句,果真不过是临时起意,幸好自己没有不识好歹。
知晚一时心里有些茫茫然,却不知胸口突然而至的闷意从何而来,只单手托腮,有些怅惘地叹了一口气。
得晴看得直摇头,还以为她真的因为与世子爷退婚,而后悔莫及。
为了不让她胡想,得晴赶紧朗声道:“既然今日的诗社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主题,不如我请诸位到城外走一走可好?”
有小姐立刻附和道:“如此甚好,听说你的未婚夫可从江南整移过来一套大师旧宅子,甚是值得赏玩,莫不如请我们提前看看,免得成礼的时候,只顾得饮酒,没时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