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鞭刑。殿下,下手吧。&rdo;燕锦原还跪得笔直的身体随着主人有意识的重心偏移,倒跪坐在了原地,看着不像是一个即将被施刑的死刑犯,倒像是正舒适的在与老友叙家常。
风寒雨起身,捋了捋自己腰间的雷字玉佩,又在路过那铜镜时检查了下自己一夜未睡的脸。
走到燕锦身前时,风寒雨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手一把将那麻袋从燕锦的头上掀开。
燕锦暗了好一会儿的眼,重又见得光明。她不舍得眨眼,还想再仔细看看风寒雨。
她尽量使劲睁着自己的眼睛,仰头看风寒雨此刻平淡的近乎失真的脸。
风寒雨居高临下的看向燕锦,一如那日青竹园内第一次见到刚刚展露头脚的她。
&ldo;来杀他的?&rdo;风寒雨紧绷着脸,用手指了指被绑着跪在燕锦不足一米也被麻袋糊住脑袋的刘磊。
燕锦听到这话才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人,随后点头,&ldo;是。来杀他的,殿下果然一如往常的聪慧。&rdo;
&ldo;呵。&rdo;风寒雨轻笑了一下,&ldo;听说你还把刑部大牢里的人都放了?&rdo;
&ldo;是。丞相要求的。&rdo;燕锦疲累但却反常的没有倦怠,她乐此不疲的回答着风寒雨的提问。
&ldo;那老东西和你讲过本宫了?&rdo;风寒雨问的自然,自己却知道自己正在可耻的用那装出来的冷漠来掩饰自己并没有一丝安全感的内心。
她不想让燕锦看轻她。燕锦是特别的,燕锦是最特别的。因为那个泛着哭腔说要帮她撑腰杀到宫里去的赤诚青年本就是稀有特别的。
燕锦轻点头,&ldo;讲过了。殿下的过去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rdo;说完,还笑着看向站在她身前不远的风寒雨。
风寒雨紧盯着她的眼睛,努力寻找那看不起和轻视的证据。燕锦却叫她失望了,因为在那灰黑色的瞳孔里,只看得到心疼与抱歉。
风寒雨猛的转过身,一步一步小心缓慢的重又坐回到自己的床榻上。她在心疼什么?心疼那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在八岁时候就知道为自己谋划未来了吗?又抱歉什么?抱歉没有娶了自己这一身肮脏丑闻的人吗?
&ldo;是柳平?&rdo;她脑子里正打着架,却依然能平淡着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燕锦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ldo;是他,我就是没有殿下聪明,才捞得个如此下场嘛。&rdo;那话不像埋怨,倒好像真的只是在自嘲自己遇人不淑。
风寒雨听过这话紧紧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她忽然觉得喘不过气,又起身走到窗前将那厚实的雕花木窗轻轻推开,夏夜的晨风不期而遇的抚平了她一身的焦躁。
她轻靠在窗边,仔细打量燕锦的脸。不粗不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唇红齿白,不作男儿打扮该是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主儿。
燕锦却在此时不敢抬头看风寒雨了,她从来没有被风寒雨如此仔细的打量过,迟来的女儿家的害羞将她整个人完全笼罩住。
风寒雨无声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动了,她从把着门口的冷彻腰间抽出了闪着寒光的剑。
燕锦抬头看了眼正提着剑朝自己走来的风寒雨,风寒雨还未梳妆,身上穿着的也是雪白的中衣,眼底有一抹不仔细看就会被忽略的青。
燕锦看着风寒雨费劲的提起了冷彻的重剑,又重重的挥下来,因为力气小而不能直接削下来的剑与那骨头想磨,发出让人大白天也会感到恐怖的声音。
预想中的痛意没有发生,却被溅了一脸的血。燕锦小心的抬眼,风寒雨正瘦胳膊瘦腿的与那一半脑袋还连在脖子上,另一半脑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挂着的刘磊的尸体抗争。
身上雪白的中衣也早已变得刺眼,红的胀目。
风寒雨割不动了,她放开被血肉紧紧夹着的剑,用衣袖抹了下自己的脸,又跪坐到燕锦面前温柔的抹了下燕锦的脸。
&ldo;不是要他的头吗?本宫力气小,割不动了,还是你自己来吧。&rdo;说完,就低头从燕锦的靴筒里掏出那柄不离燕锦身的匕首,用那匕首滑开了燕锦手上的粗麻绳。
燕锦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风寒雨满身鲜血的衣裳,她伸出刚刚得到解放的手,抹了一把风寒雨额头上的薄汗,&ldo;风寒雨,你会后悔吗?&rdo;
风寒雨累的瘫坐到了她身边,&ldo;后悔?本宫做事向来随心,永不后悔。&rdo;
燕锦站起身,扑了扑自己身上的灰,一把将地上的风寒雨抱了起来,她将脸埋进了风寒雨的怀里,丝毫不在意那布满鼻腔的血腥味儿。
风寒雨轻轻拍了拍她的头,&ldo;起来,本宫身上脏。&rdo;
燕锦抬起头,朝她笑了一下,&ldo;殿下可以把冷兄和暗卫兄弟们借给我吗?再加上迦南王的帮助,我想去救我师父和义父。&rdo;
风寒雨累的将头轻搭在了燕锦的肩上,语气疲乏:&ldo;随你折腾吧,活着回来就行。&rdo;
燕锦从风寒雨紧握着的手里掰出了自己的匕首,随后翘着嘴角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问风寒雨:&ldo;殿下是等我回来娶你吗?&rdo;
她将风寒雨妥帖的放入床榻,还细心的拉上了床上的帷幔。只头探进了帷幔里,风寒雨起身单臂勾住了燕锦的脖颈朝她认真的点头,&ldo;燕锦,回来娶我,本宫等你。&rdo;
燕锦的心脏猛的一缩,她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她那长手长脚,索性&ldo;嗖&rdo;的一下就退了出去。
风寒雨在挡得严实的帷幔里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