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赵菲说不会有事,赵菲听信了他,面色稍缓,但他们心里都知道,不过是互相安慰罢了,那么要命的位置,谁能保证一定不会有事。
“小龙。”夏琮从走廊尽头,一路小跑着过来,郁小龙电话里跟他说了,说施杰受了伤,送医院了,情况不太好。
那医院离得最近,但是个二甲,他来的路上托人上下打点了一番,又联系夏议,他认识的医生朋友多,帮忙找一下关系,调更权威的外科医生来。
手术室外空阔阴冷,郁小龙只穿了件毛衣,夏琮摸他手臂,摸到一手的冰凉,他脱了外套给他穿上,不小心碰到了哪里,郁小龙咬牙瑟缩了一下。
夏琮掰开他紧握着的手,手心里是一摊快要干涸的血迹,深红色的,结出了细小的碎渣,“先跟我去处理一下。”他拉他起身。
郁小龙脸上有伤,另一只手的手背遍布淤血,身上其他看不见的地方必然也是伤痕累累。
郁小龙没动,摇了摇头,施杰的情况不确定下来,他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他看着蹲在他身前的夏琮,沉默了一会,开口,“你不问问我是怎么伤的吗?”
夏琮略微一顿,握住了他的手,温声道:“电话里不是说了吗,你在停车场受了埋伏。”
“埋伏我的人是谁?”郁小龙看着他。
夏琮皱眉,“你有看清吗?”
郁小龙摇头。
夏琮出去了一会,回来时买了两杯热巧克力,一杯递给赵菲,赵菲接过,说了声谢谢。
另一杯他给郁小龙,郁小龙看着面前惨白的墙,没有反应,夏琮把杯子递进他手里,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
他握住他的手指摊开,用消毒酒精一点点给他擦伤口,郁小龙手搭在他腿上任由他动作,直到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下来,他一下抽回,起身跑了过去。
医生摘下口罩,松一口气,说手术还算顺利,患者运气好,刀口再往左偏个一厘米,神仙都救不回来,不过也别太乐观,还没脱离危险期,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赵菲听完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去,郁小龙撑住她,他也腿软,吓的,尤其听说只差了一厘米,那股后怕直击他的神经,他没办法想象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
监护室外,家属没办法进去陪护,夏琮帮忙安排了最好的病房,跟赵菲商量,等施杰体征稍微稳定下来了,再给他办转院。
赵菲点头,这一层有了空调,外面有小房间供休息,她脸色看上去好转不少,只是时不时就要起身往里看一眼,尽管医生说了,短时间内人不会醒过来。
郁小龙看了眼夏琮,转身往楼道尽头走,那有扇门,出去是个小阳台,小到只够站两个人,老旧的红砖拼出富有年代感的镂空,让人质疑承重的虚实。
郁小龙问夏琮要烟。
夏琮递给他一根,却没帮他点,郁小龙等了一会,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我没看清,但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冲着他来的,他的仇家,不会不说话,不会不让他知道是谁。
他见过的人,无一不喜欢叫嚣,最怕丢面子,怕别人记不住,尤其这种优势场合,气都出了没名没姓的算什么。
除非不是为了报仇出气,那样揍他一顿有什么意思呢,千里追凶来那么多人,真够看得起他的。
剩下唯一还有可能的解释,他能想到的,就是警告,告诉你我在呢,我随时随地监视着你,也有本事动你,而这个警告的对象,当然不可能是郁小龙。
夏琮在夏家再不受待见,到底还是姓夏,夏老爷子刚走,多少双眼睛盯着,郭飞燕动不了他,但不意味着动不了他身边的人,尤其是他这么个不入流的角色。
郁小龙起初还只是猜测,夏琮过来后话不多问的态度,让他基本确定,这事跟他没关系,跟施杰更没关系。
“不说话什么意思,不打算做点什么吗夏少?”
“做什么?”夏琮反问。
“你问我?”郁小龙看着他,越发不满他的态度,“你是个正常人吧,正常人遇到这种事会做什么,报警会不会?”
“报警有用吗?”夏琮嘴角噙上一抹笑,像是笑他口口声声混社会多少年,居然还这么不谙世事,“她既然敢做,你觉得会这么容易让人查到她头上?”
“那你的意思难道不管了?”郁小龙有些难以置信。
“你想怎么管?证据呢,那地方连个监控都没有,光靠你一张嘴,你能说动谁?”
“何况你自己也说了,你连他们人都没看清,你报什么警,警察来了你说什么,把事情闹大,让那些人更有理由来攻击我,口口声声,你有想过我的处境吗郁小龙?”
“我就是想过你的处境才会等到现在,才他妈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郁小龙吼,“杀人偿命不应该吗,阿杰他差点死了!”
“别天真了,这招她十五年前就用过,你看现在呢。”夏琮伸手想安抚他,被郁小龙打开了,烟卷在他手里被捏得粉碎,黄色的碎屑撒了夏琮一身,这让他即尴尬又有些恼火,他拳头握紧又松开,沉下目光,“我说了,那是个意外,她应该没想让你死吧,你这么敏感,跟那些人交手的时候感觉不出来吗。”
时隔这么久,郁小龙再一次听到他这样说话,用这种轻浮无畏又讥讽嘲弄的语气,调侃他,笑话他,让他无端怀疑自己在原则上的据理力争都是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