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的两名仆役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人淡定问:“一份的分量很多,这位监生可确定要各来一份?”
田肃摆手:“没错,就是各来一份。”
说笑呢,他田台元无须做什么抉择,自然是都得尝尝了!
两名仆役面色不变,问完是要咸甜口还是辣口后,迅速算好银钱。一人告知田肃一共要付三十二文钱、去中央灶台领吃食,一人指派身后六人中的一人跑到中央灶台前,告诉两位庖厨要做什么样的煎饼。
庖厨接到活计,立马开始做煎饼。
由此可见,这八名仆役之间也是有分工的。两人负责收取银钱、安排监生去不同的摊位,站着的六人则需要跑去不同摊位与庖厨交流。
田肃利索掏出银钱付了,然后嘚嘚瑟瑟绕过桌案,排到中央灶台前,同时深觉得一份原价十七文钱的吃食真是太便宜了。
他一边感叹孟桑不会做生意,一边兴致勃勃地盯着两位庖厨做煎饼。
左边是做鸡蛋煎饼的。只见庖厨往平锅上舀了一勺面糊,用薄木板将之刮成圆形,又单手往上头磕了两枚鸡蛋,刮匀后,撒上黑芝麻。
此时,绿豆面糊的香味已经隐隐散了出来。
往日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田肃,忽然就被这种最为质朴的谷粮香味所诱惑,忍不住咽了下津液,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两位庖厨做吃食。
只见庖厨另用小铲子沿着饼边一铲,双手捏着翘起的饼边,竟然直接将饼皮翻了个面。这位庖厨面色自然,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烫。
而右边做杂粮煎饼的庖厨,手下动作与同伴不大一样。他并未将饼皮翻面,而是一手捏着饼皮边缘,往自己那处拉了拉,随后将之折起一小半。
接下来倒是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刷酱、添各种小菜,叠出长条形后,往中间一铲,随后各自用油纸袋装好。
两位庖厨将油纸包递过来,异口同声:“这位监生,你要的吃食好了!”
闻言,越看越饿的田肃立马伸出双手,一手举着一个往旁边走。
走了没两步,就瞧见了刚走进食堂的许平和薛恒。这两人应当是商量好了,前者欲要往右边去,去领食堂免费发放的热粥,后者喜笑颜开地往左边来,恰好与举着吃食的田肃撞上。
薛恒扫了一眼田肃手上的吃食,笑脸僵住,微微张大嘴巴:“田台元,你一人吃两份?”
不远处,许平和孟桑察觉这边动静,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田肃诧异地睁大双眼,瞄到许平在往这边看,张扬的语气收敛很多:“难道你只吃一份就饱了?”
说罢,他闭上嘴,视线将薛恒从头到脚来回扫了好几遍。
虽然田肃没多说什么,但那种质疑、惊叹的目光,还是让薛恒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对方无声在说“薛安远,你的饭量和体格一点都不匹配嘛”,逆反之心顿起。
忍不了,完全忍不了。
不远处的许平心道不好,往这儿走了几步,但还是没来得及拦住薛恒。
薛恒梗着脖子,恶声恶气道:“谁说我吃一份就饱了的?我就是惊讶一下,你居然和我吃的一样多!”
“原来如此,”田肃恍然大悟,抬脚欲走之时,随口问了一句,“你真的能全吃完,一点也不浪费?”
薛恒心里虚得很,面上还要目露不屑:“自然。”
田肃点头,也没太放在心上,扭扭捏捏地走到许平身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许监生,上一回你帮我看伤,我还未曾答谢过你,要不我今日请你吃煎饼吧?”
许平尚在为好友的一时嘴硬而无奈,听了田肃所言,直接婉言拒了:“并非什么大事,田监生不必挂在心上。许某还要去领吃食,先走一步。”
被留在原处的田肃,有些羡慕地瞄了一眼满脸纠结的薛恒,自去寻了一处桌案坐下用吃食。
他先尝的是杂粮煎饼。外皮干干的,内里裹着各色小菜。薄脆炸得极其酥脆,咬一口还会带下一些碎碎,再配上细嫩的里脊肉、脆爽的土豆丝、细密绵香的肉松、略带着嚼劲的辣条……每一口都会带来极致的满足,很是饱腹。
一口接一口,田肃将杂粮煎饼吃了大半后,才转而举起鸡蛋煎饼,微微低头凑上去。
甫一靠近便有一股子香味传来,绿豆面香、蛋香、芝麻香,闻之让人心醉。
田肃深深嗅了一口香气,旋即张口,嗷呜一口咬下。
外皮较之杂粮煎饼,确实尝着有些湿软,但吃着另有一番风味。微辣的酱料粘连其中,与饼皮、各色小料混在一处,吃着极为开胃。
田肃一口气将鸡蛋煎饼吞了,歇了歇,又把剩下一小半的杂粮煎饼也吃干净,然后才拎着书袋,抓着空了的油纸包往门口走。
食堂大门旁的桌案,叶柏坐在那儿抓着杂粮煎饼在啃,手边还放着一杯羊乳,而孟桑坐在他对面,正在与准备离开食堂的监生做回访。
瞧见田肃过来,孟桑露出礼貌的微笑,秉持对食客负责的态度,也问了他几句:“田监生,这吃食可还对胃口?仆役和庖厨们,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地方,让你觉着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