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睡觉了。”
听着月小楼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底下传出来,叶浔又想笑,又有些落寞。
“之前同你说,有些事情想对你讲,不是玩笑话。”叶浔垂眸,手抓着床沿,来回摩挲,“不过,近几日看来都不是好时机。”
月小楼蒙着被子,不说话,心里却酸涩。
他感觉叶浔隔着被子抱抱他,然后离开了,这才钻出来。同族限制对他的影响也很大,他甚至没来得及烦恼多久,就睡着了。
只是醒了,还是躲着叶浔。
在琢烟谷,躲起来其实很方便。他和叶淮江祈,甚至江祎的关系都不错,着急的话他连江潇叶纭纭都能拉过来当挡箭牌。叶浔是君子,不会给他没脸。
可是不能总赖在琢烟谷啊?
他们之间的微妙早被江祝看出来了。原本江祝不想插手友人的事情,但实在看着心急,加上月小楼也曾经开导过他,便主动找上门。
“当年那只青玉簪,是叶大哥的东西吧。”
月小楼半死不活地“嗯”一声。
江祝看他脸色,活像是熬夜打游戏、白天打瞌睡的高中生,“叶大哥前两天回唳鹤庭料理族内事务。说起来,他也是在前线冲锋过的,精力消耗一点也不少,就这么马不停蹄赶回去,又赶回来。”
她戳戳月小楼的脸,“你也不是全无情意,甚至也不想放弃吧。不然真想躲着,叶大哥离开那几天,你大可以回旧雪坊,他还能杀进去不成?你还是呆在这里。小……阿照,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可以知道吗?”
“没什么不能。”月小楼并不打算隐瞒,“你几乎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月小楼将他作为流照时候与叶浔的羁绊都袒露出来。说完,月小楼久久不能回神——平心而论,那是他作为逆旅颠沛流离,最快乐的日子。
或许也是改变他碌碌无为、一生藏匿的转折点。
江祝久不能言,面色复杂。她不是月小楼,不能替他做决定,甚至不能想出月小楼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他们这十多年,几十年,面临无数的选择,每一次都像蝴蝶效应,会在不久,或者遥远的未来掀起飓风。
人生永远都不会是一条笔直的大道,旅途中有无数的岔路口。要么停滞不前,要么做出选择。但每一个选择在做出之前,没有人知道前路是好是坏,是万丈光芒,还是荆棘丛生。寻常人站在上帝视角,总会比当局者清醒。可一旦自己是当局者,也会有一定的几率误入歧途。
可是做出选择,总是比固步自封要好很多。未来或许会遗憾自己没有走另一条路,却不用看着别人的背影,而追悔莫及。
“阿照,我……”江祝张张嘴,苦笑,“我好像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我和阿淮能走到今天,也有你的功劳,不然可能我早就躲你们躲得远远的。我作为旁观者,也是朋友,我希望你也能有好的结果,就像你和我说的,我和阿淮坦诚了,你们或许也应该坦诚。”
她伸手,像个大人一样在月小楼发顶揉了揉,“可是我知道你做的也是没错的,你们之间的阻碍,不比我们小。阿照,我现在很幸福,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幸福。”
月小楼笑了笑,看起来很轻松,“我以为……你们会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我很恶心。”
“为什么?因为你喜欢男子?那岂不是我要连着叶大哥一起讨厌了?”
江祝咧嘴,“我才没那么迂腐。喜欢,心悦,是最美好的感情了,对象是谁,是什么身份,于我而言重要吗?不重要啊,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就够了,其他人的话都是狗屁。”
月小楼的情绪一下就没有了,“……女孩子,斯文一点。”
江祝摊手,“呀,我说的脏话也不是一箩筐两箩筐了,别在意别在意~”她想看月小楼的脸,但终究只能看见一张白色的面具,“……在鬼界的时候,我通过俞折的话,猜到了一点你们旧雪坊的秘密。”
月小楼一个激灵。
“我不会说的,你放心。”江祝露出一丝落寞,“我就是想……连云枝他们,都是戴着半面面具,可是你从来不露脸。你那么好,长得我都羡慕,偏要躲在面具后面。要是有一天能见你摘下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