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顶华丽软轿被两人抬着穿过人群,走到近前。金线绣成的云纹帘幔被丝绦挽起,坠下的环佩流苏随着软轿行走而晃动。
那声音的主人身形微微向前,右手撑在膝盖上,左手握着一柄金檀木做成的手杖。
他眉眼狭长,相貌阴柔,气质华贵。身着赤金色圆领衣袍,外面罩着一件烟金色纱衣,被京西大街明亮的灯火一照,竟有一种上等金器般流光溢彩的美感。
祁丹椹与齐云星一同恭敬行礼道:“肃王殿下。”
来人正是嘉和帝第六子、肃王宣瑜。
他出生就遭遇不幸,落下残疾,好似白玉染瑕、明珠蒙尘。
要不说皇室多美人呢,宣瑛自不用提,他完全遗传了他母妃明艳绝伦的美,太子、四皇子等虽不如宣瑛那般天人之姿,却也是鲜衣怒马公子风流。
而这六皇子却是另一种气质,若说宣瑛明艳俊美宛如朝阳,那六皇子便是阴冷深邃如同秋月。
齐云星行完礼,愤愤看了祁丹椹一眼,须臾便收回目光,道:“既然殿下开口了,世远焉敢不从。”
世远是他的字。
他瞥了祁丹椹一眼,刚刚的愤怒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淡然从容,道:“今日撞坏了祁大人的马车,改日请祁大人派人到府上拿赔偿便是。”
那话说得像施舍一般。
祁丹椹也没同他计较,缓缓道:“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在下与令尊同朝为官,下朝后会向令尊讨要的。”
齐云星眼也不抬道:“随你。”
说着,他行礼告辞。
祁丹椹也同宣瑜行礼告辞:“肃王殿下,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宣瑜微笑道:“祁大人有何要事?不如让本王送你一程。”
祁丹椹:“路不远,转过前面那两条街便是了。下官先走了……”
他的马车坏了,且路上人满为患,眼下这种情况,他只能走过去。
宣瑜让下人将软轿放下,拄着拐杖追上祁丹椹,道:“本王正好也到前方有事,与祁大人同路,不如一起吧。”
祁丹椹不好拒绝,只得诺诺应下。
宣瑜唇畔始终挂着笑意,走路虽一瘸一拐的,却始终能与祁丹椹步伐一致:“想见祁大人一面真是不容易,拜帖送上几次都了无音讯。若非今日偶遇,不知何时能同祁大人说上几句话?”
祁丹椹始终保持着那副恰到好处的恭敬:“殿下言重了,时隔半年重回朝堂,实在是俗务太多脱不开身。”
宣瑜眉目舒展,灯火明明灭灭笼罩在他的身上,他唇畔笑意始终不减:“也是,祁大人到了大理寺多忙啊,光老七的刁难就有够受的吧。现今祁大人不忙了,本王能否问一句,为何你愿意去大理寺,都不愿意应下本王许诺给你的官职?本王自认为诚意不比太子……”
祁丹椹正要说些什么,宣瑜偏过头看向他,眼神里的笑意消失不见,平静宛若暗潮澎湃的寂静湖面。
他早已厌烦祁丹椹的敷衍,掷地有声道:“本王想听听你的心里话,是因为魏家的人对付过你?还是因为本王给的待遇你不满意……”
祁丹椹脱口而出,仅用几个字就让宣瑜满是笑意的脸庞阴沉下去,假笑面具寸寸剥离,露出本来的阴柔面目。
他说:“殿下,下官不是您要找的人。”
此时,已到醉琉璃楼下,醉琉璃位于京都汾河河畔,虽处于京西大街闹市区,里面环境却是清幽典雅,冥冥之音若有似无传来,宛若市井仙境。
这栋名楼主要是为京都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提供休息娱乐交友场所。
该楼是由一座座画舫串联起来,可湖上泛舟吟诗作对,也可登楼远眺畅述胸臆。
到了楼下,祁丹椹将宣瑛的名帖交给小厮,小厮恭敬带着祁丹椹往里走。
祁丹椹同宣瑜告别道:“殿下,下官有约在身,先告辞了。”
宣瑜点了点头。
就在祁丹椹进入醉琉璃后,宣瑜也跟了进来,两人一前一后走上醉琉璃的江上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