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车行驶出好远一段路了,姜大学士才睁开眼,开口道:“方才朝会,你怎么看?”
姜覆雪抬起头来,回想起来刚才上朝时太子对梁王的态度,忍不住皱眉道:“看来太子不善于隐藏自己,哪怕他对于这个被放逐十年的皇兄依旧带着敌意,也不该在我们这些外臣面前表现出来,有心之人一眼就能看明白这兄弟两的关系有多糟。”
姜大学士没赞同也没反对,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梁王如何?”
方才梁王在殿上说的话姜覆雪听进去了,他猜测道:“正是因为太子的敌意过于明显,反而显得梁王更懂得退让,我没记错的话,朝中诸多老臣依旧更支持梁王吧?”话完姜覆雪小心翼翼看了姜大学士一眼,“父亲更看好谁呢?”
姜大学士却是瞥了姜覆雪一眼,冷哼道:“看好谁?律法是让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没想到会被训斥,姜覆雪低下了头不敢再问。
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老爷,到了。”
缄默了片刻,姜大学士理了理衣袍,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语重心长道:“寻儿,不管你看好谁还是跟谁同谋,你得记着,谁是太子,谁才是天命正统。那些老骨头再支持梁王,他也是个亲王而已,世间没有太子能理国事,还有亲王上位的正理。”
话完姜大学士就下了马车,姜覆雪依旧低着头没有动,哪怕早些年父子两因为什么原因吵得多难看,在皇权交接的关键时刻,姜大学士依旧是希望自己儿子最好不要卷进去。姜覆雪也知道,父亲已经上了年纪,还能求个什么,无非就是家人平安罢了。
一直到车夫问姜覆雪还要去哪儿时,姜覆雪才回过神来,匆忙下了马车,让守卫牵来一匹马就往城外的军营奔去。
回到军营后姜覆雪并没有找到秦尽崖,询问亲卫才知道秦尽崖根本没来军营,得到答案的姜覆雪也没去找秦尽崖,反正在京城这小子总不能还能失踪吧?
但可能确实是因为秦尽崖不在的原因,姜覆雪在处理沽荆的军务还是练兵的时候,好几次喊身边的亲卫名字喊错了,次数多了,亲卫也问他要不要去把秦尽崖找回来,但回过神来的姜覆雪还是觉得算了。
毕竟秦尽崖回京城也是回自己的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肯定也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总不能真一直把秦尽崖栓在自己身边吧。
姜覆雪又在军营一直待到傍晚,今天倒是没有下雪,但天空依旧灰蒙蒙一片,也看不见太阳,姜府又派人来问姜覆雪要不要回姜府,姜覆雪想了想,让下人回去通报他今夜要回去。
等姜府的下人走后,姜覆雪跟亲卫吩咐完夜里的戒备后也打算进城了,守城门的守卫已经眼熟姜覆雪了,不用令牌也照样放他进去。
刚一进城,姜覆雪就看见秦尽崖手里端着什么正打算往城外走,在看见姜覆雪的那刻愣了一下,随后就欣喜的跑到姜覆雪面前,姜覆雪这才看清楚他手里端的是一碗红糖糍粑。
秦尽崖把红糖糍粑塞到姜覆雪手里,乐道:“我还怕去营里给你这东西就被风吹冷了,还好还好,你快尝尝,这个很甜,还热着的。”
姜覆雪一看见秦尽崖那期待的样子就推脱不了,便用秦尽崖给他的单筷子挑起一块糍粑塞进嘴里。
秦尽崖期待不停的问他:“怎么样?好不好吃?甜不甜?”
红糖的香气充斥鼻间,糍粑沾着红糖入口软糯,香甜的味道落在嘴里也不会太腻,姜覆雪越嚼越香,咽下后点着头向秦尽崖赞许道:“可以啊,这个好吃。”
看见姜覆雪喜欢,秦尽崖笑容更深:“今日雪不大,天色也不算太晚,还有些卖吃食的小摊,我来接你的路上看见了,猜到你会喜欢就买了。”
姜覆雪吃得只剩最后一块糍粑才把碗还给秦尽崖,扬起下巴示意道:“别说我不心疼你,最后一块给你吃了。”
秦尽崖也不拒绝,笑着吃下最后一块糍粑后又拉着姜覆雪的手往街道走。
“今天比之前几天要热闹许多,跟我逛逛?”
姜覆雪打趣道:“怎么,咱两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你小时候没逛过啊?”话是这么说,倒是任着秦尽崖就这样拉着他往前走。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随之整个京城也亮起来了一盏盏明灯,秦尽崖拉着姜覆雪穿梭在人群里,落在雪地上的脚印很快又被其他路人踩乱。
秦尽崖回头看向姜覆雪,笑道:“可从前都是我自己逛啊,现在是和你一起。”
姜覆雪看着这笑容愣了愣,好像很多年前他也对秦尽崖说过相同的话,是在什么时候呢?
在秦尽崖拉着姜覆雪路过一家卖花灯的小摊前,姜覆雪突然想起了,是秦尽崖初到沽荆时,他带着秦尽崖去文中的花朝节。
看着花灯摊前站了不少人,护城河的方向也有不少天灯被放飞,姜覆雪抬头看着那些天灯好奇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这就开始放灯了?”
秦尽崖回头答道:“不是什么日子也可以放花灯吧。”
姜覆雪看向他。
秦尽崖笑道:“反正于我而言,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姜覆雪看着秦尽崖的笑容感觉之前在心里生根的东西在开始发芽了,他张了张嘴,却是没能说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