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伯父客气了。”
萧颂面上绽开一抹笑容,浅而不淡,令人觉得高贵又不敷衍,尤其是一声“冉伯父”,简直叫得冉闻心花怒放。
两个从未见面的人,热络得像是亲父一般相携入府。
萧颂笑声朗朗,在厅内坐定之后,寒暄了一会儿,才转移到今天的主题上,“今日前来,实是要与冉伯父和冉氏致歉。”
“哦?不知何故?”
冉闻心稍微提了提,能让萧颂亲自上门道歉的事,恐怕不妙啊。
“是关于十七娘的婚事。”
萧颂歉然道:“上次萧某过苏州时偶遇十七娘,十七娘医术超群,德高洁,帮了我个大忙,算是我的恩人。说来也很是惭愧,高僧说我身上带煞,命硬克妻,是以年已二十又六还未曾有家室,家中高堂也甚为焦心,这才一听说十七娘德才兼备便急急求上门来,萧某敬佩十七娘为人,故而不敢连累,与陛下请命来苏州督查刑狱,实则特地亲自过来致歉。”
萧颂说着,语气中带了些许黯然。他本器宇轩昂的模样染上一丝落寞,看起来特别令人心疼,连高氏都有些不忍,冉闻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高氏连忙接口道:“萧侍郎说的哪里话,令堂派来的使者也只是私下与我们商量此事,还未曾正式提亲,便是作罢也算不得什么。十七娘能得您另眼相看,更是亲自前来致歉,这是她的造化。”
“伯母如此大,真是让我愈发惭愧。”
萧颂连忙起身拱手一揖。
高氏闪开了半个身,连连道:“当不得,当不得。”
冉闻心里很不爽快,但是堂堂刑部侍郎都已经亲自上门致歉了,而且如此诚心诚意,放低姿态,不接受是不行的。
萧颂自然也看出他的不甘愿,心里对冉闻的评价再降低了几分,觉得他甚至不如高氏得体。想是这么想,面上却丝毫未露,继续抛出利诱,以抚平他心中的不满,“我当十七娘是至交好友,日后十七娘总归是要嫁到长安去,萧某不才在朝中也能说得上两句话,日后十七娘若有什么事,只管知会我便是。”
这些都是场面话,就算萧颂说的真心诚意,冉氏也不敢总是去劳烦他。而且萧颂也说得很清楚,是十七娘有什么事,冉氏可就与他无关了。
被萧颂一提醒,冉闻想起来还有崔氏呢!冉颜与萧颂是好友,又嫁到了崔氏,原来还担心拒绝哪一家会得罪人,现在的结果简直是一箭雕,好得不得了啊!
心里一转,冉闻顿时高兴起来,与萧颂热情地聊开了。
萧颂是个会说话的,虽然通身气派高贵,但是与冉闻说话一点也不摆架,不显山不露水地把冉闻捧到了天上,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就连高氏这样精明的人,也被夸赞得浑身轻飘飘。
“哦,对了,我这次来,还给冉伯父带来一个好消息!”
萧颂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转移了话题。
冉闻正在兴头上,笑容敛不住地问道:“我有什么好事,能入了萧侍郎的法眼?”
“可是件大的好事。”
萧颂故意卖了个关,而后道:“陛下急招随远回长安,崔氏六房的爵位,这次可就落在他的头上了。”
冉闻心中狂喜,崔氏六房的爵位是从二的开国县公,虽然比不上萧颂家的一国公,但萧颂上面还有两个兄长,这爵位八成也轮不到他,日后冉颜嫁给桑辰,可就是从二的命妇了!
高氏心里微微一惊,情绪也缓下不少,脑开始清晰起来,被急招回长安,这婚事还没有谈妥呢,回去还会回来吗?最好还是别回来,否则,二诰命夫人啊!她岂不是一辈都要被冉颜压在头上!
高氏状似无意地叹道:“桑先生继承了爵位,恐怕……我们十七娘就配不上他了啊!”
冉闻闻言也是一怔,心不禁提了起来。
“想必两位也都听过桑随远所为之事吧,我与他同科出身,又同僚一段时日,桑随远的人世人有目共睹,而且他但凡决定下来的事情,绝不会改,高夫人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怀疑桑随远的人?”
萧颂言语间也严肃起来。
冉闻脸色微变,立刻道:“妇道人家不知事,胡言乱语,不可当真,不可当真。”
桑辰在儒士间的名声一向不错,受到士推崇,大儒赞赏,今日这话一旦传出去了,光是苏州这些名流大儒的声讨都够他们冉氏受的。
萧颂面色缓了缓,淡淡笑道:“有这种担忧也是人之常情,但桑随远的格冉伯父尽可以相信,若他当真如此儿戏,萧某第一个声讨他。”
诸人连声附和。
这件事情一带而过,冉闻想来想去都觉得萧颂说得有道理,便不再放在心上,歌舞宴饮地招待萧颂。
这种场合,萧颂更是如鱼得水,到最后哄得冉闻险些同他称兄道弟,不过冉闻心里还另有打算,所以还是把辈分给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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