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叫过他“哥哥”了。
在家以外的地方再遇到他,她都会立即垂下眼装作不认识。在家里也会小心翼翼地躲着他,吃饭都不敢跟他同桌。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的性格开始变得畏畏缩缩,话也越来越少。
只有和向宁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偶尔露出小姑娘活泼开朗的那一面。
她说得没错,是他毁了她的童年。
青春期时,他厌憎方嘉嘉,因为她是“无耻苟合”的结果。
在他最需要妈妈关爱的年纪里,一直没听懂隔壁房间里那属于成年男女的喘息和声响。
慢慢懂得了男女之事的男孩儿,有一天猛然间就知道了这个妹妹是从何而来。
她是在他哭着想念自己的亲爸爸时,从隔壁卧室里那一声声肮脏的撞击声中来的。
那时的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妈妈被生理本能驱使着完成那种动物性的交媾,打从心底里厌恶王秀荷和方建兵。
他觉得他们下作,无耻。
在他漫长的青春期里,每每面对方嘉嘉时,脑子里经常会自动出现那令他无比恶心的,劣质的木制床板持续地吱嘎作响的声音。
是什么时候对这个妹妹生出了愧疚?
大概是高考结束后回家那天,坐在餐桌边吃饭的妹妹看到自己走进家门,像是见了厉鬼一般离开了餐桌,躲进了厨房。
那是长期被欺凌的人才会有的应激反应,是她下意识里表现出的卑微和闪躲。
当时他站在小卖铺的货架间沉默了很久,意识到自己和这个妹妹之间的那道裂缝,早就已经开裂成难以弥合的形态。
小学时的他甚至努力在亲友间搜寻方建兵害死他爸爸的证据,想要把方建兵送进监狱。
可是在他考上大学的升学宴上,舅舅嘴里断断续续蹦出的酒话,七零八落地给他陈述了一个令他更痛苦的真相。
第55章无法面对的,无力弥补的
向文楷那一天意外得知,自己的亲生爸爸向正则才是为人不齿的那个人。
那两个舅舅在散场的升学宴席上,醉醺醺地吐露出父辈往日的爱恨纠葛。
向文楷从那些被酒精破坏得毫无章法的陈述句里,拼凑出了那个让他不想面对的事实。
方建兵和王秀荷早就互许终身。向正则作为方建兵最好的朋友,用不光彩的手段横刀夺爱,让王秀荷不得不以有孕之身出嫁。
到头来,自己的爸爸才是那个死有余辜的坏人。
那天他站在厨房门口,满心仓惶地望着一直蹲在厨房角落里埋头擦洗碗碟的妹妹。
方嘉嘉的手上沾满了浮泛着油渍的泡沫。
汹涌的羞耻感流过他的身体,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肮脏,那种源于骨血的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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