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姜望着唐辛的手,唐辛将帕子摊在自己手掌上,而后隔帕握住纪姜的手腕。
“走。”
二人在晨光熹微的宫道上不快不慢地行走,身旁不断行过巡逻的皇城护卫。晴日有风,云层不断地在头顶上空翻涌。
“你……为什么会去茶水房。”
唐幸一直望着前路:“你入乾清宫的时候,奴才就看见殿下了,不过,最初我到以为我看错了,殿下不是应该死在菜市口了吗?”
纪姜垂头笑了笑,唐幸续道:“也是,殿下这样的人不该轻易地死。”
他调整了一下握在的她手腕上的手,让指腹的皮肤全部压在绢怕之上,不留一丝肌肤相接之处。
“不过,殿下既然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为什么又要冒险进宫。奴才记得,殿下对奴才说,牺牲无意义,自身死,旁人受福。”
“其实我冒险而行,也是为了活下去。”
她沉默地行在他身边良久,终于吐出这样一句。
唐幸低头觉得这句话有些复杂,并不是此时全然能想明白的。
慈寿宫已经近在眼前。余龄弱的仪仗沉默地候在殿外,天光云影流转在人们精致平整的衣面上。
“就送殿下到这里了。下面的路,殿下好走。”
他侧头望了一眼纪姜。
“冒犯殿下。”
说完,他松开握着纪姜的手,那隔在二人手上的绢帕落了下来的,顺着渐近正午的燥风一下子飘远了。
纪姜回到余龄弱的仪仗之中。
此时余龄弱正从慈寿宫中走出来。隔着半开透风的窗扇,纪姜能看见绸帘后面一抹淡淡的人影。一只手轻轻地扣在窗棂上,手腕上的翡翠老玉镯子被辉耀在其上的阳光遮去了一半。纪姜认得出来,那是母后四年前徐太后生辰,她送上的贺礼,而这玉种,透水的程度,却是宋简亲自挑度的。
余龄弱行出殿来,那只手就收了回去。
余龄弱一路行到阶下,没有做一步的停留,在内监的指引下,往正云门行去。纪姜跟在队伍之中,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窗。窗后的人影已经站了起来,行到了殿门前,纪姜忙转过身来。
自从她将那封模仿宋简笔迹的信交到许太后手中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好好与自己的母亲说过一句话。虽然她和母亲的立场是一样的,可是,背后的纠结和痛苦却不一样。母亲毁掉她的婚姻,她却亲手断送了夫君的一生。明知不能恨,但却意难平。
好在此时不需要相见,不然,纪姜也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
队伍行到了正云门外。
晋王府的马车门外相候。宋简手中擎扇立在车撵前,向余龄弱拱手。
余龄弱端了一日的礼数,有些疲倦。“先生怎么亲自来了。”
宋简直身,“王爷放心不下,亲自来了。”
余龄弱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车撵,车帘被扇子挑起,帘厚露出晋王痴笑的脸:“你怎么一日都不在府上啊?”
余龄弱揉着后肩的手怔了怔,突然眼眶有些发红。正午的日头正照在她的脸上,在额头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我把她们都打发了,要你跟本王回去啊。真的,你问我先生,我把她们都打发了。”
在痴傻的人都知道谁是真心的人。一日不见余龄弱,晋王也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