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生得高挑,又因为自小习武,体格修长,面对大多数姑娘的时候,都要居高临下地俯视。即使在北疆与众将士并立,也不过稍微矮上几分,除非被熊涛、孙信忠等狗熊一样的魁梧之人围着,不然面对三军将士,也是颇具威严与压迫力的身形,丝毫不显弱势。
周显还未加冠成年,怎么个头就已经赶上她,甚至超过她了?
直到这时,戚玉霜后知后觉、朦朦胧胧生出一种淡淡的惆怅——
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
断剑山下重逢,她费了不小的力气,才认出七年不见的周显。这七年间,她脑海里的周显,一直是那个天真的、懵懂的孩子——那个会隔着上书房的窗户,不情不愿地回应她的悄悄话,会坐在她的马背上开心不已,却又努力装作不在意的周显。
直到重见那天,她对于周显的所有印象,突然在岁月变迁里悠悠地转了个弯,逐渐被一笔一划地替换成了一副全新的模样。
曾经的那个天真好奇的孩子,似乎已经在重重宫阙中被彻底地磨灭了。骁山之外,这个桃花眼的少年,身姿挺拔,神态清冷,仿佛万事万物,都再难以打动其心。
但在如今这一刻,戚玉霜眼中周显的模样,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如同一阵冷风吹过,骤然将过往所有朦胧而虚幻影子吹得烟消云散!
周显静静立在她的身旁,清俊的骨相已宛然是青年人的模样,从挺拔的鼻梁延伸到俊朗的眉骨,隐隐内蕴一种不动声色的锋锐。他身姿如竹,温润如玉,仪态翩翩,如同最为典雅贵重的世家公子一般,似乎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逾礼违制,眉眼含着清冷,好像连内心都是这样平静而疏离。
他已经生得比戚玉霜高出不少,修长的身形从旁笼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气息无意间拂过戚玉霜耳畔,戚玉霜终于还是微微偏过头,不着痕迹地看了周显一眼。
周显眼睫低垂,流露出了几分温和无害的气息,在她的面前,似乎重新显现出了一点当年那副柔软而依赖的影子。
戚玉霜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见她心事重重,周显也没有打断,两个人就这么比肩而行,向着镇国公府中走去。
太子亲卫这时才悄然现身,跟在周显与戚玉霜的身后,与戚玉霜的亲卫打了个照面,双方默契地对视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随。
周显轻轻侧过头,给了亲卫首领一个淡淡的眼神。
太子亲卫当即会意,无声无息地悄然散开,把守在了正堂之后的各个院落前。除了戚二小姐居住的引泉山房,其他的大小院落则毫无例外,都被持剑而立的太子亲卫严严实实地挡在了门口。
画绮轩中,阳光透过曲折的窗棂,落在一面新磨的铜镜上。
铜镜之中,倒映出一张年轻妩媚的俏脸,如同新绽的桃花,分外柔美。
戚玉霞对着铜镜,盛装打扮,正左顾右盼,将最后一朵梅花簪在如云的发髻之上。忽然听到外面的响动,戚玉霞不由得一愣,连忙起身向外,想要看一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想要迈步从小院中走出,太子亲卫冰冷的剑锋顿时交叉挡在了她的面前。
戚玉霞愕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亲卫声音也如同剑锋一样冰冷,仿佛没有丝毫的个人感情一般:
“太子殿下降临,闲杂人等,均需回避。”
“什么?”
戚玉霞眼睛睁大,有些难以置信,“太子殿下来往府内多次,并不曾有这样的命令!”
“今日便有了。”
亲卫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眼睛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怜悯。
“太子殿下在正堂与大将军商谈要事,一切闲杂人等,不可步出院落,以防搅扰殿下与大将军的雅兴。”
戚玉霞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大声道:“我是国公大人之妹,难道连我的亲姐姐都不能见了吗?”
亲卫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解道:“大将军,不,国公大人的亲妹住在引泉山房,太子殿下的确有意吩咐不可打扰。”
“国公大人,哪里又冒出一位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