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王府族人火化,是避免被敌军刨坟侮辱。身负罪责的军士当场火化,是为避免有人行职责便利,企图偷天换日。
即便治军严明,仍有光不可及之处,只能在可控范围内做得尽善尽美,不给底下的人留钻空的余地。
京城中,逐渐流传这么一则流言——
救驾有功的御前行走,连着数日走进刑部大牢,每进去一次,便有数名叛军人头落地。
听说那御前行走的身子骨不大好,似乎活不过二十。于是他专程使那些尸体中的血流干流尽,而人肉则被收起来,寻深山老道加以炼制,制成延年益寿的药丸。
“或可长命百岁。”
南荣栩说。
遂钰难得回家同家人用饭,近日忙得脚不沾地,一口热饭都没怎么吃过,还得在饭桌上听兄长面不改色,聊如此血腥之事。
“吃那些人的肉,也不怕折寿。”
遂钰嗤笑。
他是连着几日去刑部,看着颜锦一点点变成骷髅,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中对小颜的悔意消散些许,颜锦越惨,他越高兴。
南荣王看着遂钰的表情,道:“不可滥杀无辜。”
遂钰弯眸,起身为父王布菜:“孩儿处决之人,定是朝廷已定罪的要犯,父王不必担忧。”
遂钰亲自杀了徐仲辛,便是开了杀戮的口子,若没人能给予正确的指引,很有可能走上歧途。
尽管南荣王知遂钰心性坚定,但近日着实是……
军营弱肉强食,天底下最污糟,最杀戮之处,莫过于此。
但遂钰所在的大都,杀人不见血,南荣明徽并不确定萧韫有没有教遂钰,适可而止也是一种必须修行的课程。
“父王。”
遂钰放下碗筷,认真看着南荣明徽,缓缓道:“后宫这些年,有很多人因为我而死。”
“没有叛军,孩儿照样会选择机会,将他们处死以平亡魂。”
“皇后曾置我于死地,为了活命,我选择依附太子一党。”
“将皇后接回宫中,同皇后合作,是因太子想要帝位,待到那个时候,知道的越多的人,死得越快。”
“萧鹤辞登基,会先拿我开刀。”
南荣明徽拧眉,南荣栩示意,窦岫立即遣退内外值守的亲兵,并关门在外守着。
南荣明徽思索许久,表情虽未变化几分,语气中难掩讶异:“你在大都这些年,难道……难道……”
“父王不问我的过往,便是接受认可如今的我。”
遂钰嘭地一声跪倒,向南荣明徽连磕三个响头,南荣栩以为遂钰要向父王剖白,连忙抓住遂钰的手,沉声:“起来!”
遂钰摇头,轻轻抓住南荣栩的手:“大哥。”
“父王,太子入主东宫,其中孩儿从中助力,早已无法从京中乱局脱身。如今只能保玄极殿,与皇后联手,推皇子萧季沉上位。”
萧鹤辞过河拆桥,已不可信,但当年情势,他有且只有选择萧鹤辞才能活下去。
风水轮流转,也是时候为了日后打算。
南荣明徽低头凝望遂钰。
南荣王府长房的孩子,大多生在军中光明磊落,就算是南荣栩,也是在鹿广郡极盛时期策马。
凭借武力能够活下来的地方,并不算烈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