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谁都不说话。空气冷而薄,像是冬日结了层冰的暗河一样,一旦戳破,就会滚入湍急的河流。
走了一段路,街边多了两个玩泥巴的小孩,有热闹的声音传来。
安旭看着路边,白头发的阿婆在摆地摊,上面是一小筐一小框的砂糖橘。
她忽然低头问:“阿时,吃不吃橘子?”
傅时错摇头,轮椅在离阿婆的橘子摊不远处停下。
看了会儿,安旭道:“你说,如果我给这街上的小混混,不,也不用小混混,就那边玩泥巴的几个小孩几百块钱,让他们来把阿婆的橘子摊砸了,他们会不会干?”
傅时错缓慢地捏紧手心,看着路边玩泥巴的小孩。
他没说话,安旭也没说。
静默在两人之间铺开,是一种死寂的压抑。
傅时错吞了吞喉咙,半晌才说:“会的。”
安旭手指搭在他轮椅的椅背上,低低的笑开,然而眼角确却是冰冷的沉,说:“是啊,要想毁掉这样艰难求生的平凡百姓多么的简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益足够鲜明的前提下,道德又算什么呢?”
傅时错紧紧抿唇。
安旭又转了话题,看着阿婆说:“她们辛苦一年了,也就盼着秋收的时候能卖个好价钱,让下一年的温饱不成问题。”
“虽然说这不关我的事,但我吃过这样的苦,所以总是会不忍心看别人辛苦获来的劳动成果用一句话轻飘飘的抹杀掉。”
她在他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面色冷漠的少年,淡声问:“阿时,你懂我的意思么?”
傅时错看着面前的女人,她面容是清冷的,唇色有些淡,但眉眼挑起自带了凌厉。
傅时错嘴唇动了动,眼眶又开始泛起热气,他一点一点伸手,轻轻盖住她扶着轮椅的手。
安旭没有一把弹开,她侧目看向阿婆,傅时错看了她半晌,视线也跟着看过去。
有人在跟阿婆称砂糖橘,她牙都没了,却依然笑得开心。
拿红色的食品袋子给客人捡砂糖橘,客人捡了一些,阿婆拿起脚下的秤杆。
那是很老式的称,有秤砣的那种,她把橘子放上去,颤颤巍巍提起秤杆上的环扣。
最后称好,凑近看了多少斤,而后开心地报给客人。
客人摸出手机,应该是在问扫码,然而阿婆没有,还是旁边的人拿出五块钱给阿婆,阿婆还找了两块给他们。
就是这样几块钱的收益,阿婆也笑得没了眼睛。
安旭也跟着弯了眉眼。
傅时错收回视线,看着她带着笑容的侧颜,握紧她的手,低低道歉:“安安,我错了。”
安旭也不指望他有多真心,他们都不点破表面的那层纸,就是给对方都留了些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