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警时,已经半夜了……”
出事当天晚上,由于小裴郁在电话里对事情的描述,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冷静与淡漠,以至于前来勘查的几位警察都难以置信,这个十岁的孩子,刚刚亲眼目睹了父母的双双惨烈死亡。
有个警察提出,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进行创伤后的疗愈。
小裴郁却摇摇头,平静拒绝:
“我明天还要上学,没空。”
几个警察听了这话,全都停下手中动作,齐刷刷地朝他望过来。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小裴郁第一次从别人看他的眼神里,同时发现了鄙夷和恐惧。
就好像,自己虽然会说话,却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晚出现场的法医正是严朗,小裴郁也是后来才知道对方的名字。
当时,严朗还是望海市西城区分局的一位法医。仔细勘验过楼下的裴光荣,和楼上的方婉莹两具尸体后,严朗出具了初步验尸结论——裴光荣在酒醉中,挥刀砍死方婉莹后,意外坠楼身亡。
与小裴郁在电话里说的,一模一样。
随后,严朗又把他叫到跟前,郑重而不失温和地问道:
“愿意跟我走吗?”
他仰头看着严朗,话里有着与稚嫩童声不相符的冷漠:
“你养我?”
严朗点点头,扯扯唇角,像是微笑:
“对,我养你,供你吃穿,供你上学。”
他眼睛一眨不眨:
“条件?”
严朗似乎没想到他如此直白,怔了怔,笑意倒是加深了些:
“条件就是,听我的话。”
眼前这位中年男子,身板挺拔,长相周正,棱角分明,眼神和蔼中带着锐利,还有些他看不透的暗色光芒流动。
除了穿的是白大褂而非军装之外,很像他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种,爱兵如子又带兵严厉的军官。
他望着严朗,不言不动,足足有一分钟。
末了,才下定某种决心似地,点点头:
“好。”
第37章被抛弃的人
自那之后,小裴郁的监护人一栏,就写上了“严朗”两个字。
除了上学之外,他大部分时间,跟在严朗身边,泡在满是福尔马林味道的解剖室里。有时甚至严朗都走了,他还不肯走,与标本器官和血肉尸骨,同榻而眠。
严朗那柄银光闪闪的柳叶刀,像是为他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刀尖翻覆中,有罪无罪,判生判死,都在顷刻之间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