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第二日纪鸢便领着几个丫头一道回到竹奚小筑扎扎实实的打扫了一整日,三日后,纪鸢重新搬回了她的小院。
为此,那霍元昭便将她给彻底恨上了,只愤愤不平道:“我就这么招人烦么?哼,你走,要走便快些走,我一眼都懒得多瞧你。”
这一回,是真真动了真格了,就连前去给尹氏问安,都对她爱答不理的,尹氏见了,只意味深长的瞅着她俩掩嘴直笑,既不说破,也不调解,基本任何她俩闹去了。
纪鸢见尹氏这阵气色比以往稍稍好了几分,便也稍稍安心几分。
自从过了前三个月,尹氏孕吐止了,也用得下饭食了,最为煎熬的一段日子总算熬过了,只是,过了三月后,尹氏便又开始日复一日的前往太太屋子里问安见礼了。
想当初尹氏怀霍元昭那会儿,正是王氏跟柳氏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彼时,即便有了身子,尹氏亦是日日前往正房陪着王氏说话解闷,那时,尹氏有孕,到底从柳氏那里分走了二老爷部分目光,王氏自然喜闻见乐。
眼下,甭管太太是何心思,至少,尹氏尽量做到了自己的本分吧。
起先,一连着往正房去了好几日,王氏却并未曾露面,一来,王氏料理大少奶奶的后事操劳了一阵,替那大房张罗,件件桩桩轻不得重不得,颇为伤神,这二来,自从那日大姑娘回来了一趟,没过几日,便见那王氏病倒了。
直至尹氏锲而不舍,一连着五六日都前来拜访,王氏终于松口,将那尹氏请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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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王氏靠在罗汉床的百花团簇的软枕上,正阖着眼闭目养神,她精神头还有些不大好,身后丫头绿嘤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她揉着太阳穴,直到听到绿嘤小声的唤了一声“太太”,王氏一睁眼,便见尹氏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王氏顿时有些诧异,只见两月未见,那尹氏竟消瘦得厉害,脸色泛白,眼下泛青,气色着实不大好,王氏便缓缓坐了起来,又细细瞧了尹氏一阵,只淡淡笑了笑,道:“说让你好生歇着,怎么就如此不听劝,前几个月正是要紧的时候,怎能日日往外跑。”
说罢,只吩咐丫头看座。
绿嘤又极有眼色的端了一盏热茶上来,随即,退到了王氏身后候着。
尹氏只笑着道:“委实坐不住,以往怀昭儿那会儿,亦是天天往太太这边跑,这么多年,老早便已经习惯了,一日没往太太这屋子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除了太太这儿,我还真不知往哪儿去,天天闷在屋子里,只觉得日子一日比一日还要长。”
王氏听了,只无奈笑道:“那会儿是什么年纪,现如今又是什么年纪,能一样吗,想当年,我怀懿儿那会儿,走路直带风儿,可到了褀儿那会儿,就要累多了,走一步都要喘三喘的,到底年纪上来了,身子哪里能跟十多年前相比?你呀,得要好生修养着才是正理。”
说罢,又问尹氏这些日子身子可有哪些异样。
王氏面上一直带着笑,好似二人之间的情分与之前并无多少差别。
尹氏只笑道:“跟以前怀昭儿时感觉差不多,怕也是个姐儿,也只盼着是个姐儿才好,昭儿如此调皮,这个啊,定要好生教导,乖乖顺顺的才好。”
王氏闻言,只端起茗碗吃了口茶,轻笑一声,随即似笑非笑道:“你怎知就是个姐儿,依我看,哥儿才好呢,老爷倘若晚年得子,指不定如何高兴呢。”
尹氏却道:“如今几位姑娘们都大了,用不了几日便要出门了,这一走,府上岂不是清净下来了,横竖太太又历来喜欢小娘子,倘若得个姐儿的话,还可以时不时到太太跟前解解闷,终归姐儿要贴心几分才是。”
王氏听到这里,沉默良久,心里终究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尹氏确实是…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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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许是出自别人口中,十分,最多三分为真,可出自这尹氏口中,至少真了七分。
到底主仆相依二十多年,终归都是了解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