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烟年站在院外,踮起脚尖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燕凤臣把什么都和她说了,说燕太子很可怜,想回家,但是父皇不让他回去,他们一定要帮燕太子。
赵烟年本就头脑简单,又心善,被燕凤臣一通忽悠,也不知听了些什么,竟是答应帮他们一起演戏。
谁走都好,只要凤臣不走就行。
赵烟年心里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念头。没过多久,只听房门传来吱呀一声动静,姬凡穿着燕凤臣的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姬凡看见赵烟年,微微一顿,随即颔首低声道:“公主,有劳了。”
赵烟年闻言想起燕凤臣交代的事,慢半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扶住了姬凡。而姬凡则深深低下头,步伐踉跄,装作醉酒不稳的样子被赵烟年一路扶出了府门。
公主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着。外间盯梢的暗卫只见赵烟年扶着燕凤臣出来,后者步伐虚浮,一个劲弯腰想吐,被踉踉跄跄扶上了马车。
赵烟年生气跺脚,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一边上马车钻进帘子,一边生气斥责道:“燕凤臣!母后落葬之日你醉成这样,我一定要告诉皇兄,让他用尺子打你的手心!”
另外一边,那假扮成家丁的暗卫又悄悄折返回去,隔着门缝看了一眼。只见“姬凡”背对着自己,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已然醉得不省人事。
送葬队伍启程,街道肃清,白幡扬起,漫天飘洒着纸钱。尽管周帝已经下旨一切从简,但数千人的送葬队伍仍是浩荡壮观。道旁百姓尽数退至两旁,跪地施礼。
城门守将早已得知消息,远远瞧见送葬队伍过来,立刻翻身下马,对着棺椁单膝跪拜。余者也都解刀卸剑,敬送国母。
守城之人乃是一名七品校尉,他对着马车拱了拱手:“启禀公主,近日城内盗匪猖獗,出入严查,还请让末将搜查一番。”
赵烟年闻言掀开帘子,面有不满:“钦天监已经算好了吉时,京郊皇陵又远,倘若耽误母后落葬的时辰,谁来负责?”
那校尉闻言正欲说话,肩上却忽然被人攥住,回头一看,却见是同僚薛万平:“皇后落葬,事关国体,不得有误,立刻打开城门让公主离去。”
那校尉却道:“殷将军有吩咐,出入城门必须严查,无论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一概不许容情。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平虏将军殷破甲上次在殿前对燕国使团发难不成,又撺掇着周帝严封城门,就是怕姬凡逃跑。那校尉便是他安插过来的眼睛,语罢抬手示意,开始清查送葬队伍,不仅把人数清点了一遍,连棺椁底下都趴着看了好半天。
有小兵跑过来报信:“禀校尉,并无异常。”
校尉闻言皱眉搜寻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马车里。他走上前,正欲掀开帘子,脸上却忽然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赵烟年对着他的脸张牙舞爪就是一顿乱挠:“你这个坏东西!本公主也是你能看的吗?!走开走开!”
那校尉不好还手,只能仓惶躲避,被挠成了花脸猫。薛万平见状立刻上前请罪,并把人给拽了回来:“公主恕罪,末将这就打开城门!”
语罢抬手示意,放送葬队伍离京。
姬凡静静藏在马车里,右手落在腰间,无声攥紧剑柄,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但好在有薛万平接应,一行人很快便离开了京城,中途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还剩三百人。
容宣此时尚在公主府。他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终于跃下马车找看门的管家询问:“敢问老伯,我们家太子殿下怎么还未出来?”
管家见他年轻,往他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傻小子,打盹打成了糊涂蛋!太子饮酒醉倒,正在偏房休息呢,估摸着是要留夜了。驸马爷出城送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趁早回府去吧,省得在此处干等。”
容宣傻笑一声,没说话,果真驾着马车乖乖离去了。他行了一段路,察觉没人跟踪,直接调转方向去了纳兰春的别苑。
纳兰春早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一身箭袖骑射服,背上背着箭囊,看起来就似要打猎一般。那三百铁骑也是护卫打扮,牵狗养鹰,静悄悄的藏在院中。
容宣抵达别苑,把车赶到巷口角落,环顾四周一圈,见没有什么异常,从后门进去了。
纳兰春原本正在院中来回踱步,冷不丁发现容宣进来,立刻欣喜迎上了前去,连忙问道:“怎么样?什么时候出发?我娘怕我闯祸,每次这个时辰都会去屋里找我,再晚就被发现了!”
容宣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就走,立刻出城。”
他语罢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上一身玄色的护卫常服,这才和纳兰春一起出门,带着那三百人策马往城门而去。
韩啸云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队伍后面,混进了人堆。
纳兰春胆子虽大,关键时刻却有些怂,他不着痕迹看了容宣一眼,咽了咽口水:“他们如果就是不放行,我们强行冲出去,会不会被射成刺猬?”
容宣倒不担心这个,那些护卫胆子没那么大:“那就得看你这个汝陵郡王的面子有多大了。出城之后,你立刻花银子找三百流民扮做护卫去山上打猎。那边靠近大路,有许多乞丐,想必不难,进山之后待上两天避避风头,后面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纳兰春闻言点点头,没说什么,只低声道:“容宣,这个人情是我欠你的,但日后如果……如果姬凡与赵素……”
他喉结动了动才艰难说出这句话:“如果真的到了兵戈相见的那一日,还请你多劝阻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