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川蹲在狭窄的楼下过道,连吸了三口烟,口口深入肺腑。身边的男人,也就是曾在使领馆对温寒在小房间问话的那位警官,将警帽放在了窗台上:“可惜了。”
孟良川闭上眼。
这孩子是第二次救他命了,只不过这次是以命换命。他还记得清楚,在那个西餐厅地下室里,孩子是如何堵住铁门,上下扫视他:“我挺瞧不上你的。”
又是怎样大言不惭地告诉自己,他救过他一命,在藏獒来袭的夜晚。
而此时,那个警官在想的是那个男人。
离开前,程牧云在他和孟良川面前,半蹲在地板上,和这个大男孩的尸体告别。脑海里,反复都是他舔去手背上兄弟的血,起身离开。警官想,自己需要去寺庙里才能让自己平静了。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十年前,我和人合作过一个案子,”孟良川轻声说,“那个人和他打过交道。”
这个男人当初在莫斯科做事时,他身边跟着一票人,全都隐姓埋名甘于寂寞,其中人很多彼此认识了好几年却连对方姓名的都不知道。后来出了事,死了好多人,这个男人就人间蒸发了。所以,孟良川一直猜想,他这次再回来是和当初那件事有关。
那晚,孟良川终于见到他时都有种错觉,自己潜伏多年为了破走私基地的这个身份,最终就是为了等到他在尼泊尔出现。
“人怎么处理?”
身边的终年男人深沉看了孟良川一眼。
“不归我们管,没法处理,先火化,骨灰留着,等他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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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通关开始,你需要一个人应付所有的事情,按照我说得路线,到达那个地方。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显露出你认识我,除非,我让你这么做。”
这是他先一步离开寺庙前说得最后一句话。
温寒攥着自己手里的护照,装着不经意地,去扫视十几步远,和一堆中国和尚等待在出入境办公室门口的男人。
前面的旅行团终于办完出关手续。
温寒递出一本护照,是程牧云给她的,她甚至在递出后,快速想到无数个被发现的借口,可一切很顺利。快速办完,走出办公室。
程牧云仍旧靠在廊柱下,在等待办理出关手续。
温寒攥了一张小面额的美金,按照他指示的地方,找到了能打电话的地方。号码拨出,很快,就接起来,疲倦的中年女人声音:“你好。”
她攥紧电话:“妈妈。”
那边声音很愉快:“漫长的朝圣之旅到哪里了?我们亲爱的小女儿还玩得愉快吗?”
她鼻子一酸,不敢多出声,按照程牧云所说的,交待了两句话。会留在尼泊尔很久,会很好,不要担心,无论如何不要担心。
电话挂断,当地人找了一把零钱给她。
她转身,走到街上。
此时的她,站在尼泊尔和印度中间的那条街上。左侧是尼泊尔,右侧是印度的关门,人来人往,还有很多穿着迷彩服的边防兵。
他没骗她。
他说:“你打电话时,会发现你的养父母一无所知,在他们认知里,你和你的朋友们仍在继续着朝圣之旅,并且这场旅行将持续三个月。”
他说:“王文浩和你的朋友们暂时都被限制了活动,所以没人知道,你们四个人中少了你一个。”
他说:“这个电话结束后,你要开始学着相信我。”
她抬起自己的遮阳帽檐,看到那些僧侣开始向印度那个边关大门走去。她也开始向前走,余光里,是他。
两个人像平行走在两个世界。
一个异国旅行的女游客,一个是独自朝圣的僧人。
先后,进入了印度的边界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