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湖笔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你的玉黛澜也没有,你还在这里抱不平?”敏若白她一眼,又无奈地笑道:“快把她松开吧,我陪你选料子。那匹朱红的织锦是特地带给你的,马踏祥云的纹样可不好找……”
她正说着,一时荣妃也来了,进来就道:“绣莹叫我来打打前站,怕你回来累了没空见客,你可倒好,这正热闹呢!我得打发人回去告诉绣莹,她们几个想你想得牵肠挂肚,你就不想她们?”
“想呢!这不是给她们分礼物呢吗?”敏若指着一份份排好的宣纸湖笔,又指着另一堆两份锦缎衣料、金玉花钿,“这还有给你女儿的添妆,你再这么阴阳怪气的,我就都偏给容慈了!”
荣妃抿嘴就笑,凑过来瞧,道:“可真是新鲜东西,你这一趟是没白走。”
敏若指了指一旁分好的八份东西,然后笑嘻嘻冲荣妃一拱手,“小的求娘娘办件事。”
荣妃一看就明白了,轻哼一声,故意扬头矜持道:“我的身价,可不是你随便劳动得起的。”
敏若指着一旁一幅幅锦缎,笑道:“随娘娘挑,回头我寻个机会悄悄地给您送去。”
荣妃这才像被收买了似的,点了点头,道:“那我就替你捎带一趟吧。说,都谁的?”
“德妃和惠妃的,左右你们住得也近,你回去必得路过她们宫室,就给她们一人捎一份。你自己挑喜欢的那份留下。给我行个方便,我这现短着人呢,宫里还忙着收整东西,实在分不出人手往东边走了,黛澜的身份也不方便替我带,劳苦姐姐了——”
敏若殷勤地请荣妃去挑衣料,荣妃白她一眼,“你那一模一样的三份,许我挑什么?罢了,我就替你捎一趟。”然后也不与敏若客气,挑了两匹喜欢的花色的料子,一幅织锦一匹苏缎,敏若笑着嘱咐人收起来记下。
这些年,因为绣莹,她与荣妃走得近些,荣妃不愧是最早在康熙身边、又在宫内站稳脚跟的,为人处世都没得说,二人不说分外投契、亲如姊妹,交情总比跟惠妃、德妃她们好些。
宫里的关系都靠维持,哪怕敏若所求只是简单的井水不犯河水、见面点头之交,面上都得表出十分好来!
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礼节上要做到周到,短了哪个的不是事。惠妃那边不送不好,送出了怕有人从中动手脚——她命人断绝一切与大福晋有接触或者间接接触的可能,惠妃那边就是最大的口子。
倒不一定就一定会有事,毕竟真要从惠妃那边动手,需要花费的心思极大,成本代价太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可能性不大。但敏若一贯的习惯就是未雨绸缪、将一切不确定因素都掌握进手里,所以准备必须要做的。
三份一模一样的东西由荣妃带过去,送给哪宫哪一份都不由敏若做主,这样哪怕真有人借此生事,也能极大程度上洗清敏若。
至于到底会不会有事……敏若也确实好奇,宫里这滩浑水,究竟有多少人在淌。
这件事并不值得她挂心,回宫第二日,她去探望了皇贵妃。
皇贵妃的脸色一如她离京前苍白,倒是没有十分憔悴,进去的时候茉雅奇在旁边做针线,见敏若进来,不知为何,面上似有些红,连忙行礼问安。
敏若看她一眼,知道年里海藿娜特地办了一场暖炉会,茉雅奇也参与了,想来皇贵妃与茉雅奇姊妹之间已经有了默契。
敏若和气地笑道:“四格格忙吧,我来瞧瞧皇贵妃。昨儿我叫黛澜带来的扇子你可瞧见了?我一见就知道你必会喜欢。”
皇贵妃抿唇轻笑,这时黛澜也端着药进来,在门外见到永寿宫的宫人,她就知道敏若来了,入内来先向敏若行了礼,然后近前服侍皇贵妃用药。
皇贵妃笑着道:“我收到了——”等用过药,又道:“果然是你了解我,那扇骨也不知是怎么做的,镂雕的文竹又嵌玉,竟还十分坚固,上头的刺绣、画也好,内务府可断没有那个手艺,果然是南方的匠人手巧。”
她与敏若几个月没见,甫一见面,竟也有许多想说的话,拉着敏若舍不得松手。
黛澜就安静地在一旁倾听,皇贵妃说着说着,忽然说到茉雅奇身上,笑道:“你瞧瞧她的针线,这一年多在我身边,鞋袜绢帕不知给我做了多少,我都用不过来。”
又问道:“你家弟弟可是要下场后年的会试?”
“是了,先生说他去年火候不够,要再打磨打磨。谁知道结果呢,就当做是历练一场吧,时间还长,我嫡额娘身子愈不好了,他如今就专心在家侍疾呢。”敏若道。
皇贵妃似是恍然,将此事暗暗记下,二人又说了好一会话,敏若才起身离去。
临走前见皇贵妃放在枕边的一部《灵飞经》,蓝色封皮面上的字迹她倒是颇为眼熟。
隔日海藿娜入宫,先是与敏若笑着说了些家常,敏若隐隐提醒她:“阿灵阿也大了,嫡额娘的身子又愈发不好,我寻思着是不是先给他订一门婚事,不然又得耽搁几年。”
海藿娜了然,口里应和着,“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敏若又关心了她的身体,二人话了几句家常,临走前,海藿娜在敏若耳边低低道:“索额图府里有人快马出京,好像是去了南边。”
敏若眼神一凛,唇角却微微扬起,带上了笑意。
兰杜出去送海藿娜,兰芳在旁边看着敏若的表情,总感觉有人应该是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