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的视线凝在他的手上,语声似若那倾注的茶汁,缓慢而悠然:“我那一盘只推出了一件事,便是此事的始作俑者,不在赵国,而在陈、唐。”
很含混的说法,却又鲜明地将赵国摒弃在了怀疑对象之外。
在这件事上,秦素希望李玄度能够站在她这一方。
虽然表面看来,赵国的嫌疑最大,可秦素却坚定地相信,那位“无名氏”,一定不是赵国人。
若有这样的手段,前世的赵国还打什么仗?直接暗杀两国皇帝不就得了?
再者说,还是那句话,如果真是赵国人策划了这件事,为何不杀唐皇?为何不杀太子与中元帝?为何只杀了八皇子?
就像刺杀李树堂一样,秦素总觉得,刺杀八皇子之举,也有着特别的含义。
“这倒是新奇。”李玄度若有所思的语声传来,将秦素的心绪扭转到了此刻。
“李郎仍旧认为,此事系赵国所为?”她问道,视线凝在他的身上。
李玄度沉吟了一会,缓声道:“这是明眼人一望便知之事。不过,被阿素这样一说,吾却又觉得,似也未必尽然。”
他说得很慢,似乎是一边说一边在理顺思绪,泠泠弦音,此际听来便如一曲《秋水》,缓而不疾,悠然出尘。
“表面看来,这一系列事件的得利者,应为赵国。可是,依我这些年来在……的经历,许多事,不能只看表面。”他越说语越慢,浸墨般的长眉渐渐锁于眉心。
果然孺子可教。
秦素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便也忽略了他话中那些语焉不详之处,漫声接口道:“诚如李郎所言。越是看起来一目了然之事,便越有可能隐着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李郎还请勿忘,那位‘无名氏’谋划的第一场刺杀,针对的是谁。”
“吾正想到此事,而这也是吾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李玄度语声沉凝,灰寂的眸底深处划过了一丝茫然,“这位无名氏,先杀陈国太子府文官、烧毁公文,转头又将唐国八皇子杀了……所为何来?”
他的疑问,也正是秦素的疑问。
她能够解答这疑问的一部分,然真正的原因,她却仍旧弄不清。
不过,这两个疑问,恰恰也是她坚定地认为“无名氏”不在赵国理由之一。
“无名氏”的第一次刺杀,解了太子殿下之危;而其第二次刺杀,解了大唐之危。
大唐不乱,则其与陈国的连横之势便不会散。
这两次刺杀事件的最终得利者,皆在陈国。
“八皇子之死,亦极怪异。”心中忖度着,秦素轻声说道,神情沉凝:“郎君应该已经知晓,此前,我以紫微斗数推出了贵国帝星殒落之格,而这异相的根源,便在八皇子的身上。结果,他却死了。”
闻听此言,李玄度的灰寂的眼眸里,蓦地划过了一道光,接口道:“八皇子死,则,唐皇安。唐皇安,则……唐国安。”
秦素不语,只垂眸端详着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