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头又涌起一股柔软的感觉。实在很难想像,这个每天哭得要死要活的女人怎么有勇气烧了饭店的大床,利用火灾警报器拯救那个毫无警戒心、给人打破脑袋住院好几天的史清铭。
她是他见过最极端的女人,一方面脆弱得好像一碰就会碎掉,无法自理生活,随时随地需要一双有力的臂膀在后头支撑着她。
另一方面,她又很勇敢,可以为了求生、为了救人不顾一切。
他越看她越觉得她有一股谜般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柳扬脱下西装,缓步靠近她,想将西装披在她瘦弱的身体上。
倏地,金金突然从沙发上跃起,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里闪着警戒。
还好,柳扬心想,起码她没有随手抄起茶几上的电话砸他。
他敢拿脖子上的脑袋来打赌,要是在两个礼拜前,他这样悄无声息地接近她,她早就打破他的头了。
他高举双手。“别紧张,我以为你睡着了,想为你盖件衣裳而已。但既然你已经醒了,何不进房去睡?我会准备好早餐,放在冰箱,等你睡醒,随时可以吃。”
她翻过沙发,确定两人间的距离保持在安全界线后,定定地看着他。
“真是令人哀伤啊!想想我们都同居半个月了,你居然还不相信我完美高洁的人格,啊!我受到太大的创伤。”他像个唱戏的,大声地吟唱着走进厨房。“我需要很多食物来安抚我受创的心灵,今天早餐就吃法国吐司、味噌汤、三明治、皮蛋瘦肉粥和蛋饼吧!”
什么跟什么啊!金金对着他的背影翻个白眼。她真是越来越不了解这个救她一命的男人了。
他有时候很正经,像个睿智的哲学家,有时候又仁慈得像天使,但更多时候,他根本就是个疯子,满嘴胡说八道。
她飞快地绕过沙发,正准备躲进客房去,却又想起他说的——打通电话向家人报个平安吧!
她望一眼茶几上的电话,还是无法确定该怎么对父母解说她目前的处境,但是……她应该还有时间思考才是。
她转回去捉了无线电话,往客房跑去。
第四章
“无名氏小姐!”清晨八点,柳扬心急火燎地敲响金金的房门。“快起来,救命了!”
金金赶紧将手中的信纸塞进枕头下。昨天柳扬劝她打电话跟家里报平安,她考虑半天,还是不晓得如何跟父母解释目前的困境,遂决定写信。
虽然使用文字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语句和修饰,但为了这封信,她还是奋斗了十来个小时。
现在好不容易就要写完了,被柳扬这么一吵,她又忘记要写些什么了。
“小姐,火烧眉毛了,你到底要不要出来救命啊?”柳扬一副她再不开门,他就要破门而入的架势。
金金赶紧翻出之前买的防狼喷雾器,紧捉在手中,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开门。
门板被推开的瞬间,金金往后直退了三大步,戒慎恐惧瞪着门口的男人。
柳扬衣着狼狈……或者也不算狼狈,他只是很臭,好像刚在醋缸里滚过一圈。
但他还是守住了对金金的承诺,不随意侵犯她的私人领域。
“干么一副碰到色魔的样子?况且,你见过像我这般英俊潇洒、正气凛然的色魔吗?”他挺起胸膛、端正脸色,倒是有几分男子汉本色,只可惜维持不到三秒钟。“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强摘的瓜不甜。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性爱也要两情相悦才有滋味,否则就像是泡了水的西瓜,味道尽失。还有,我姓柳,不姓项。你难道没听过‘霸王硬上弓’这句话?那就是说只有楚霸王项羽才会硬上弓,而像我这样风度翩翩的英雄,一定是站在高岗上,一轮明月照着自己清白无垢的身躯,任由世人歌颂我伟大的传奇。”
他到底是来干么的?金金一阵头晕。
随着柳扬的滔滔不绝,她眼里的警戒也减轻了,总觉得自己无法跟这个男人生气。
柳扬足足叨念了有十五分钟之久,忽然跳了起来。
“忘记办正经事了!唉呀,你怎么不提醒我呢?明知道我这个人是最善良的,一旦遇到有人有不解之惑,就一定会倾囊相授。”
他居然还抱怨耶!金金索性给他一个白眼。
但柳扬是完全不会看人脸色的那种人。
“我这个人啊,就是太好了,完全无法坐视世间不平,只要自己有能力,就会帮人一把,又如此博学多闻,所以每天要忙的事简直多得不得了。这难道就是能者多劳的悲哀?可像我这样出色的人,又如何掩藏得住?”看来他是陶醉到快飞上天了。
金金懒得理他,转个身子就要绕过他。随便哪个地方都好,只要给她一个安静空间躲避他的口水就行了。
“喂,你去哪里?亏我对你这么好,你却连帮我一次都不肯?难怪人家说戏子无情……不过你是演戏的吗?”他变脸比翻书还快,一下子就从得意洋洋变成沮丧无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