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振远想了一下说:“明天晚上,白云饭店举办周末舞会,每周一次的舞会,很不错。也许你们能见到你们感兴趣的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乔治一眼。
上午 8点整
她醒了,从甜蜜的梦中。
在这样的时刻里,朦胧的意识仿佛被火柴似的清新划燃,温馨地照耀在她的心里,并涟漪似的沿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向全身漫延。从胸乳、小腹到大腿,直至每一个脚趾,都浸没在温软的舒适之中。她模糊地知道天已大亮,只不过阳光和遥远的市声都被窗帘阻隔在外面,让她感觉到的只是些微的光明和静谧。
这一切都是那么好,那么令人留恋。
她感到她依偎着的身体动了一下,随后,一只温热的手从她的大腿底下抚摸上来。她没有动,仍然合着眼,任由那只手滑过她的身体,最后停在她的胸脯上,轻轻地揉着。她感觉到心神飘荡所带来的惬意,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你已经醒了。”
林希湘翻身扑到郑光楠的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是你把我弄醒的。”
他们互相拥抱着,没有再出声,只是不停地抚摸和亲吻。希湘再次感觉到身体里的颤栗、湿润和跳跃,她喘息着说:“嗨,再来!”
郑光楠翻身跃上。他们很快就融合在一起。仿佛一起飘浮在空中,上面云在翻,下面海在涌,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
她的目光变得恍惚,迷蒙地看着他那方正宽厚的脸,和他鬃边的根根白发。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几分钟之后,那阵阵的颤抖象火热的浪潮一样扑身袭来,难以克制,难以忍耐,她笑了起来,“别,别!”但郑光楠动得更猛。浪潮再次扑遍她的全身,她的身体完全张开了,滋润而柔软。
他们终于平静下来,互相轻轻地吻着,凝视着。
对于林希湘短短三十八年的一生来说,最不会使她后悔的,就是结识了医学院附属医院的主治医生郑光楠。不是因为他带给她的床第之乐,而是因为他使她重新恢复为女人,并抹去她心中许多年前曾惨遭羞辱的创伤和阴影,带给她只有女人才会获得的快乐。而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一想到和男人同床共枕就会使她呕吐不止。
谁也不会想到,在那个动荡的年月里,这个容貌端庄美丽的女人,曾经两次被人轮奸。
林希湘的父亲,曾经是这个城市里屈指可数的几个大资本家之一。这给他们带来的灾难是无穷无尽的。远的就不说了,最后的结局是在她十七岁的那年,一群发了疯的人冲进她那花园环绕的宅院,凶恶地喊着:“打倒大资本家林秋野!打死他!打死他……!”她的父亲刚刚说了句:“我已经不是……”一条镐把就当头抡下。仅仅一下,父亲就死了。母亲疯了。几个月后,她在海边徘徊时,被海浪卷走了。
林希湘被满地的血和脑浆吓坏了,尖叫着逃了出去。她不敢再回家,一整天都在街上游逛。第一夜,她是在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度过的。第二夜,她被抓进了民兵指挥部。
那个年代,是民兵指挥部在维持社会治安。
她被带进民兵指挥部时已是夜里十一点了。那天夜里在民兵指挥部里值班的是五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她一进去,那个女人就向她大声喊叫,问她带没带违禁品,还强令她脱掉裤子和外衣。她身上只剩下内裤和衬衣。五个男人或坐或立都直瞪瞪地盯着她。那个丑女人越发得意生威,欢势跳跃。她撩开林希湘的衬衣,甚至拉开她的三角裤,问她:“你奶罩里藏没藏东西!”并伸手去抓她的乳房。林希湘恐惧地向后退缩。就在这时,那个丑女人被人叫走了。她刚刚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得救了,一抬眼,便看到那五个男人饿鬼般的目光。
那时她只有十七岁,刚刚发育成熟。优裕的生活使她容貌秀丽,肌肤白晰,通体闪着处女纯洁娇嫩的光泽。那时的男人,又是如此的“单纯”,女人的小腿肚和胳膊肘所带给他们的性刺激,竟比裸体画之于现代人更为强烈,更难忍耐,更别说眼前这个已经半裸的姑娘了。
一个男人说:“嗨嗨,你那里,”他盯着她的三角裤,“藏着啥?”
她恐惧地说:“没有,什么也没有。”
有人叫道:“搜她!”房门碰地一声被人踢上。有人从背后抓住她的胳膊,她尖叫一声被人捂住嘴。接着她被推倒在地上,被扯去衣服。随后就象乔治&;#8226;桑所说的那样,被当作母马一样肆意糟踏。
这件事改变了林希湘的一生。
大约两年多之后,她再次被拘禁。这次抓她的是警察。这时,是警察在维持社会治安。抓她的罪名是团伙犯罪,同时被抓的还有蓝子介和涂和强。他们被抓是因为有人告密。
她被关在看守所里。她被关进去的第一个晚上,值班的看守把她带进值班室。一点过程也没有,就把她按倒在床上。
林希湘已不是两年前的林希湘了。她尖声喊叫,又撕又打,拚命反抗。那个看守恼羞成怒,用皮带狠狠地抽打她。随后把她拖起来,拖出值班室。他打开一间牢房,用力把她推进去,锁上门便走了。
林希湘抬起头,她看见周围站着十几个蓬头垢面的人──男犯人。
那天晚上她恨不得去死。相比之下,民兵指挥部的那几个男人,真可算是优雅之士了。当一切都结束时,天已经蒙蒙地亮了。深灰色的光笼罩在牢房里,做过恶的犯人们都蒙头躺在自己的铺位上,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有林希湘孤零零地躺在中间的水泥地上。衣服早已没有了,头发零乱地网在脸上和地上。她遍体青紫,乳房和肩膀上被咬满了牙印,渗出殷红的血丝。她的嘴唇被咬破,鼻子被打出血,脊背上被水泥地磨去一层皮,渗出的血混合着汗水浸湿了地面。下身更是惨不忍睹,难以言明。
那一夜,成了伴随她此后十几年每个晚上的恶梦。
……
林希湘长长地出了口气,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暖和甜蜜。
朦胧中她看了看表,快九点了。她明白她必须起身了。往常她总是和郑光楠消磨到中午,起身后到红酒吧餐厅吃午饭,然后再分手。但今天不行了,她中午要见一个重要的客人。
她翻过身,见郑光楠还闭着眼睛,便凑到她耳边喊:“嗨,起床了!”郑光楠伸手搂她,她鱼一样地滑出来,跳下床,开心地笑着。郑光楠笑着坐起来,把床头上的睡衣扔给她。她穿上睡衣,飘似的走进厨房。郑光楠洗完脸穿好衣服,她已做好了几样简单的早餐。
吃饭时,郑光楠不时地注视着她。
“怎么了?”她笑着问。
他耸耸肩,“我也说不清,我只是有点疑惑,”他认真地选择着词句,“你瞧,我们认识快一年了,对吗?我们已经到了,到了这种……关系。每次见面,我都想更了解你。可是我对你越是了解,就越感到奇怪。”
“怎么呢?”她的脸色已经有了一点变化。
郑光楠笑着说:“好象,就好象更不了解你了。”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放低了声音,“说真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你以什么为生,你每天都干些什么?显然你没有丈夫。这房子里没有男人用的东西,也没有孩子用的东西。也许这是你的另一个家,这我拿不准。但想到我可能是你的……‘外室’,这实在叫我感到滑稽。”他勉强地笑了一下。
林希湘看着他,表情十分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