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祥英根本没打算留着这几人的命。
刑板是从古早就定好尺寸的,五尺长六分宽的青竹板,陈作仁等人被带了上来,宫廷里的杖责是要脱掉裤子的,这从某种程度上来是比杖责本身更羞辱人的事,前朝就有宫人因为羞耻心自杀,最后连带着宫外的家人一起连坐。
所以只要有所牵挂,连自杀都是不允许的。
板子下去,那竹板与肉体的击打声让心脏为之颤抖。
哀叫遍地,凄厉的声音能让这里所有人做几个月的噩梦。
他们口中还必须喊着,“谢主子赏,奴才知错了!”
如果不这么喊,说明受刑人心有不服,刑法会更重。
如果说李祥英想要达到震慑的作用,那么效果很好。
周围已经有不少小太监受不了这血腥的画面,那惨叫声就像看到了他们自己,傅辰忽然感到怀里多了个一个温度。是瑟瑟发抖的吉可,这个才六岁多的小孩子,在现代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家,可以胡乱任性撒娇,可以肆无忌惮当熊孩子,到了这里却连哭都不敢出声音。
在这初夏的季节,两人居然紧紧依偎在一起,好像这样就可以暖和一点。
“别怕,别怕,没事……”傅辰小声说道,抖着手遮住吉可的眼睛。
这话不知道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怀里的孩子,这也是傅辰第一次对权利产生无与伦比的渴望。
行刑结束了,那惨叫的声音却始终像是幻觉一样在脑中回响。
李祥英要去向祺贵嫔复命,而行刑的士兵也跟着离开了,傅辰等人才像打开了开关,陈作仁因为剧痛和呐喊,嘴巴血肉模糊,那腰部以下更是不能看,他从刑板上滚落到地上,手肘撑着地爬向傅辰,拖出两排血痕。
傅辰跌跌撞撞跑了过去,轻轻抱起陈作仁,可就是这样轻柔的动作依旧让陈作仁痛不欲生。
“辰子,辰子……”陈作仁满脸灰败,气若游丝,完全没有白日的活力四射,诅咒谩骂。
“我在!”
傅辰涌上了泪雾,溢满眼眶。
他想到自己第一天进宫,就碰到被父母卖进宫的陈作仁,与傅辰不同的是,陈作仁是一路诅咒谩骂的,他说他总有一天要做人上人,要让抛弃他的人后悔。要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再也不敢得罪他。他要住宫殿,伺候贵主子。要以后朝廷放归后,给傅辰买两碗豆浆,喝一碗倒一碗。他会在冬天傅辰冻成冰棍时嚷嚷着要取暖凑过来捂暖傅辰,会在傅辰发烧昏迷的时候,被太医院赶出来十几次也要求得一点药,会在每次巡查火烛后,偷偷给傅辰带点夜宵填肚子,这个人嘴巴总是很欠揍,却直爽心软。
“是他谎报了时间…我是被陷害的…”
“我知道…”泪水积满,滚烫的泪珠子,滴在陈作仁的脸上。
“别哭…,难看。”
他伸手,摸着傅辰的脸,像是在眷恋上面的温度。
“会好的,我一定会治好你,仁子你别忘了以后你还要买豆浆给我喝,我们约好的!”
“没用了…”陈作仁的目光渐渐灰暗,一片死气,反射不出一丝光亮,他紧紧握住傅辰的手,“答应我,替我好好活下去。”
“…好”傅辰的唇被咬破,铁锈味弥漫口腔,却全无所觉,他甚至听不到身边的哭泣声。
“我的银子放在第二个柜子底下,都给你。”
陈作仁声音越来越微弱,“帮我吃糖葫芦……我还没见过长啥样,好想吃…”
“…好!别说了…”
“听说晋朝很大,有沙漠,有高山,有瀑布,一定很美…好想看一眼…替我……”陈作仁知道,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