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方斯又打了一个哈欠,他开始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了,“坦白地和您说吧,贵国的磷矿我志在必得,贵国只能和我达成协议,而且必须要和我达成协议。”
“必须?”
特使的声音变得比刚才尖利了不少,好像有人在掐着他的脖子,“您有什么权力……”
“我在法国政府里还是有一点影响力的。”
阿尔方斯愉快地看着特使那张涨红的胖脸,“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用法兰西的剑保护法兰西的犁’,我虽然没有搞过农业,但矿山想必也是差不多的,都是要把土地翻开嘛,是不是?”
特使用力的摇头,“您要告诉我说,法兰西会为了您的利润打仗?”
“您说到哪里去了?”
阿尔方斯夸张地摊开手,“打仗?多可怕的想法啊,不,摩洛哥是我们的朋友,即便法国军队要去那里,也是去帮助我们的朋友的。”
“我看不出来我们怎么需要法国军队的帮助了。”
“你们当然需要,我们要帮助你们抵御德国的野心。”
阿尔方斯一本正经地说,“那些西班牙人的幕后老板是德国银行,如果这些矿山落到德国人手里,这些磷矿石会被用来制造炮弹和炸药,很明显,这是一个德国大阴谋的一部分……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想好是个什么阴谋,这是我这位可爱的朋友的工作。”
他指了指吕西安。
“法国人民不会相信这种可笑的胡言乱语……”
“他们会相信的。”
阿尔方斯认真地看着他,“思想或是判断力存在于个人身上,却不存在于集体当中,一个人也许不会相信,但人民作为一个整体,他们只会重复我在报纸上告诉他们的东西。再说了,只要提到德国的问题,大多数的法国人都会患狂热病,他们不会愿意拨款派军队去为我夺取矿山,可如果告诉他们这是为了让德国人拿不到矿藏,他们毫不犹豫地就会赞成的。”
“您愿意冒爆发欧洲大战的风险,却不愿意多付这三千万法郎?”
特使的脸难看的像是被糊上了大粪。
“这三千万法郎是我来付,欧洲大战的血却是由别人流的,这二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况且我也不讨厌打仗,战争对生意有好处,订单会滚滚而来,政府也会为战争借款的,那时就是我们银行家发财的好机会。”
“您真是个魔鬼。”
特使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了,他指着阿尔方斯,几乎是在尖叫,“我很愿意看到你们这些贪婪的欧洲人自相残杀,最后一齐淹死在自己的血泊里!”
“那您恐怕没这个机会,因为您的祖国作为大战的导火索,恐怕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阿尔方斯整了整自己的领带,“就像一八零五年法国大使对那不勒斯王后所说的那样——‘无论结果如何,导火索总是会被烧成灰烬的’。”
“我想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特使生硬地鞠了一个躬,他的本能让他深深弯腰,但大脑却让他别弯的那么低,因此最后他鞠了一个四十五度角的躬,看起来倒有点像闭幕时候向观众致谢的乐团指挥。
“回去想想吧,先生,在您到马德里去之前。”
阿尔方斯冲着特使的背影说道,“比起十个百分点的股权,您的主子恐怕更加在意自己的宝座,倘若他不是苏丹了,那么恐怕他和您在巴黎街头卖艺,一天也拿不到几个铜板。”
当特使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时,吕西安转向阿尔方斯,“如果他去了马德里,您真的要向政府施压,要求入侵摩洛哥吗?”
“为什么不呢?军队像个被惯坏的孩子,每年都要更多的预算来买那些昂贵的玩具:战列舰,速射炮,装甲列车,以后恐怕还要买什么会飞的玩意。他们花了这么多钱,也该向公众展示一下,让人民觉得这些钱花得值。”
他探过身来,帮吕西安理了理鬓角,完全视另一边的马里奥尔先生为无物,“我给他们创造了一个机会,他们应当感谢我才是。”
“一个去沙漠里清剿原始部落的机会?”
“他们打不过德国人,总打得过那些骑骆驼的家伙吧。这场行动不会有什么伤亡,而且有勋章可拿,不少人也能升官,军队求之不得呢。”
阿尔方斯脸上带着期待的表情,“您会在议会里帮我说话的,对吧?就像您上次在突尼斯的事情上一样。”
吕西安朝后缩了缩,沉重的椅背抵在他的背上,他明白,这可并不是个疑问句。
“我会的,当然会的。”
他用力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