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完便条,抬起头,有些怯怯地看着吕西安,“是博纳曼子爵夫人,她听说了炸弹的事情,想要我回去。”
吕西安从将军手里接过便条,那是一张带着香气的信纸,上面博纳曼子爵夫人的字迹有些凌乱,在信纸的边缘还滴上了一滴墨水,看得出来她写这封信时候必然是十分焦急的:
“我的上帝!听说了炸弹的事情,我真是要昏倒了!求您赶快回家来吧,让我看看您,让我吻吻您。我听说了您表现的很镇定,可我却心脏跳个不停,您真是勇敢。哦,求您快回来吧,让我亲眼看到您平安无事,否则我是镇静不下来的——您的心肝。”
吕西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将这张信纸还给将军,“您可以让人给博纳曼子爵夫人带个话,说您平安无事,看完戏就回去。”
“我不想看了,”将军摇头,“我已经按照您说的露了面,我觉得我已经赢得了自由支配今晚余下时间的权利。她在家里担惊受怕,我不能把她一个人抛在家里。”
“是谁送来的信?”
将军向那个听差问道。
“是博纳曼子爵夫人的男仆,他在楼下的大厅里,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现在叫他上来。”
“请快去吧,”将军立即说道,“快叫他上来,我有话问他。”
吕西安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他重新看向舞台,克里奥帕特拉已经现身,她被裹在作为礼物送到凯撒面前的地毯里,毯子展开,美丽的埃及艳后活色生香地出现在罗马统帅的面前。扮演克里奥帕特拉的正是之前他在奥尔良的乡间别墅里见过的那位维尔涅小姐,她的声音并不算太好听,但唱起来有种酸溜溜的感觉,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扫着观众们的心脏,让他们在座椅上微微战栗着。
听差带着那个仆人走进了包厢。“夫人怎么样?”
布朗热将军焦急地问道。
“夫人一听说您被袭击的事情就昏倒了,”那仆人回答道,“大夫给她闻了嗅盐,谢天谢地,她醒过来了,但她一醒过来就开始哭,我们告诉她您没事,但她还是哭个不停。”
“哦,可怜的夫人!”
将军哀叹了一声,他看上去也要晕倒了。
“她冷静下来一点之后,就亲笔写了这封信,并要我保证立即把信给您送过来。”
“您听见了吧?”
将军一把抓住吕西安的手臂,吕西安感到自己肌肉拉伤的地方疼的更厉害了,“她需要我,我必须要回去看看她……可怜的子爵夫人,她的神经一贯脆弱,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的……真是勇敢,太勇敢了……”他像是喘不过气一般,用力把领子扯开,领结松垮了下来,像一条死蛇一样无力地垂在他的胸前。
吕西安无奈地看着将军,“如果您实在等不到散场的话,至少等到第一幕演完再走吧。”
“可是……”
“若是您现在就要走,那今晚的一切就白费了。”
吕西安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这个混蛋的力气还真不小,“第一幕的幕布落下您就走,我绝不再说什么。”
“好吧,好吧!”
将军心烦意乱,“那就等第一幕结束。”
吕西安心里也有些烦躁,他不再看向将军,重新把注意力转到舞台上,此时凯撒已经做出了决定,虽然下属们都表示反对,他还是执意要支持克里奥帕特拉女王成为埃及的统治者。一群身穿罗马盔甲的演员涌上舞台,亚历山大灯塔上挂上了罗马人的鹰旗。埃及,地中海的粮仓,如今凯撒和克里奥帕特拉成为了她的主人。
第一幕的尾声,是克里奥帕特拉和凯撒的婚礼,祭司们向欢呼的人群宣告,女王怀上了凯撒的儿子,他将被命名为凯撒里昂。
“我就像尼罗河,让荒地生机勃勃,令枯木又添新枝!”
克里奥帕特拉捧着自己的肚子,“我就是伊西斯女神,而女神即将诞下儿子!罗马将奉他为王,东方将看他身披圣袍,埃及和罗马的儿子,世界的主人!”
“感恩朱庇特,感恩伊西斯!”
合唱团的五十张嘴巴齐声高唱,“荣耀归于埃及,荣耀归于罗马!”
幕布落了下来,掌声响起,观众们纷纷朝休息厅走去。
“我要走了。”
将军和吕西安草草地打了一个招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吕西安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感到自己的脑袋也开始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