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冷笑了一声,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随地一坐,闲闲的看起了话本。
这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男女主人公经历了种种,已是两情相悦,却被迫分离,相隔两地不得见,因过于思念对方而双双把自己等成了石头……
陆离:“……”
这个洗华先生的遣词用句还是一如既往的矫情,他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段紫萧收获颇丰,除了竹笋之外,还勤劳的抓了点野味,陆离便借了律神医的厨房大展了一下身手,荤素搭配、清炒红烧、样样都有,一口气烧了七八道菜,那香味飘满了半山腰,认真帮陆离调配之后要用的药材的律神医都坐不住了,早早的站在厨房门口围观,看他那娴熟且潇洒的动作,一脸的难以置信:“我以为会煮粥便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说的是他在斮行世时蹭的那碗腊八粥。
陆离道:“早就说过了,我是天才啊,只要想学,没有学不会的东西,而且都可以做到极致。”
那语气十分欠扁。
不过他说的却是事实。
饭做好了之后,陆离还叫来千翎夜的侍卫,让他送上去两道菜,千翎夜估计吃的非常满足,回了他两盘点心并一兜水果,两人这朋友算是继续做下去了。
不过陆离的兴致总是突然而来、突然而去,此后段紫萧嘴馋起来缠着他做饭,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碰那菜刀砧板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子茵城那边终于有了进展,伏霜泽参考当日陆离的建议,以折离神卷上卷为引设了一套连环计,成功引出了藏在子茵城的内贼,却正是那神脉凡氏嫡长子凡梦笙,他起初不愿承认,但斮行盟宗自有一套审讯的高明手段,凡梦笙撑了不到一天便交代了所有事情。
原来他心中仇恨当年攻破宸方国门的风启国和苍临国,即使现在已是苍临国子民也仍没有放下恨意,他被人蛊惑,与人里应外合盗取了折离神卷的下卷引伏霜泽过去,哪知伏霜泽并未前往子茵城只派了下属辅助调查,后来凡氏宗主病亡,他便与人合谋,做成了父亲被人刺杀而死的假象,再请伏霜泽到子茵城,并以子茵城为局,意图借血祭渊流之势谋杀伏霜泽,至于蛊惑他、与他合谋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却并不知晓。
“这说法你相信吗?”陆离问段紫萧。
段紫萧正躺在石墩上翘着二郎腿晒太阳,漫不经心道:“仇恨是真的,后面的话肯定有假的。”
自然有假,看似什么都说了,陆离却总觉得还有什么阴谋未曾浮出水面,不过,段紫萧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伏霜泽肯定也会察觉到不对。
“遭了!”段紫萧突然坐了起来,面带焦急的看向陆离道,“若说仇恨,他最仇恨的人应该是朝玄茗之,他为了杀伏霜泽都这么不择手段,那他……”
他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对不对,他有机会向伏霜泽动手是因为神脉凡氏在苍临国,斮行盟宗需要对他们负责,他的手够不到凤凰天都……”
分析着分析着却又恐慌起来:“可他背后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啊?那人诡计多端,看起来也很有能耐,还胆大包天的竟然连斮行盟宗宗主都敢设计,那他们……他们会不会也在凤启国胡作非为设计朝玄茗之啊?”
“不是他们。”陆离淡声道。
段紫萧却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自顾自的担忧道:“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他都快一年没有露过面了,以他的性格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而且最近凤凰十宗频频出事,他身为大权在握的宗主竟然都不出来管束一下?陆离,你说……他会不会……?”
陆离:“关心这些有什么用?你能做什么?”
“也对,就我这点能耐,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忙都帮不上……”他垂头丧气的自嘲了一番,缓了缓,又道,“可若他真的像伏宗主一样被设计了,那或许就不是简单的问题了,武宗宗主接连出事,这是事关中州武道安危的大事啊!”
“你能想到的问题,别人也会想到。”
“是啊,我能想到的,别人也该想到了,”他道,“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提前预感到危机并且顺利解决的……”
陆离没有再管他,自己回了房里。
律择观的判断没有错,即使他现在靠药物压制着身体里的痛苦,可生命力的流逝却又能被清晰的感知到,其实,人之将死的时候就算没有外人提醒,自己也能发现些端倪……这具身体,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就算有法可救,成功的几率也不足一半,风险太大,一个不慎可能连这些日子都不能再拥有。
他仰面躺在榻上,盯着天花板上木料的纹理出神。
死亡并不是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到死都有很多疑惑未解。
治罪凡梦笙之后,伏霜泽就该顺藤摸瓜调查他背后那个人了,嫡长子做出这样的事,子茵城又毁了大半,即便能找全折离神卷,神脉凡氏也必将不复往日之繁盛,作为名世家,虽不必像武宗一样对百家宗门负责,却还是需要担负起一方子民之安危、有能令天下人敬服之功德家风的,而今这些东西神脉凡氏都已失去,也便担不起名世家之荣耀了。
这些陆离都不怎么感兴趣,此事之中唯一让他感慨的是伏霜泽,他本是一个质性纯然、耿直刚义的武者,最不擅长使用谋略计策,现在却也要学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