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见他神情不对,怕被他识破自己女子身份,忙偷偷打量了一下身上,见自己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这才松了口气。
她眼神又不动声色的转了一圈,扫过前方的几人,两个中年汉子,一人坐于路一旁,一人站于路一旁,一人闭目养神状,一人火把不离手,疑似守夜状。
见周围没什么异状,那个少年也已躺下估计歇息了,凝香转过身便继续默默打坐中。
翌日,等她睁开眼眸,已是天色大亮,只是那些人还没动身。
她犹豫着,是自己一人先走,还是等一会继续跟着这些人的牛车后走,正当她犹豫之际,那个叫做强子的少年手里拿着水囊朝她大步走来,
他走近凝香,将水囊递上,似随意的问道“小弟如何称呼,多大岁数?要喝水吗?”
小弟?凝香挑眉,怎么忽然过来跟自己套起近乎来了?只是这叫强子的少年,嗓音正处于变声期,说起话来跟公鸭叫似的,难听得紧。长得倒是浓眉大眼,笑起来显得一脸憨厚。
他手里的水囊貌似牛车上的几个人都用过,凝香心里嫌弃,脸上却浮起笑容,特意压低了嗓门,低哑着声音说道“谢谢,我不渴。在下李青,十四岁了。”她故意将年龄说大一岁,她虽看起来岁数比实际年齡还显小,但农村吃不饱饭的人家很多,因为缺乏营养,好多看起来都比实际年岁小得多,倒是不会因此惹人怀疑。
强子不在意的收回水囊,又问道“原来小兄弟叫李青,那我就称呼你为青弟,我姓王名叫强子,比你长二岁,你叫我强子哥即可。请问青弟,家住何方欲往何处?我见你孤身一人,特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送水是假,探底为真。对方毕竟不是瞎子,一个陌生少年跟在他们牛车后光明正大的跟了一晚上,不过来问下,也不合情理。
思及此,凝香随口编道,“小弟家住木陵村,欲去清江码头搭船南下。”幸好她们这一路来,走过的地方,她都有暗暗留心,所以能说出这个村庄的名称地点。
此时她们身处南朝地界,她除了知道天水县,木棱村,王家村。。。。这几个她走过地方的地域名外,其他的地方却是一无所知了。
强子看见自家的牛车已要启程,忙对凝香道;“我和我家人也是去往清江码头,我与青弟一见如故,我们兄弟两人边走边聊吧。”
一见如故?我们兄弟俩?边走边聊?什么鬼?凝香的心里犯起了嘀咕,看来这少年还是不放心自个。凝香眉头微皱,心里暗叹一声,面上不显,还装作高兴的样子答道,“好啊。”
探话,套话的功夫,凝香早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如何也不会在强子面前说漏不该说的话。
为了预防李嬷嬷她们会派人来码头找她,她装作体力不济的探话道,“强子哥,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到江边?”
强子回道,“两个时辰。”
凝香面上若有所思,现自己不见了,李嬷嬷她们肯定是要找一找的,但现在到处都是流民,她们虽有两个护卫,但对上人数众多的流民,也不顶用,这样就处境危险,就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估计她们也不会在此地滞留太久。
强子对上凝香静默不语的面容,状似好奇的问道。“青弟怎会跟着我们村里的人一块走的?”
不可能人家问什么就乖乖地答什么,多说多错,但又不能完全不说。凝香在心里斟酌着怎么回这话,生怕自己一个说的不对,就会露出马脚。
凝香偷偷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逼出两滴泪,语气悲愤,“我自小体弱,干不得重活。比不上健康壮实的弟弟讨人喜爱,继母亲爹都不喜我。越大继母越容不下我。就在前日继母又在父亲面前挑拨,说我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就是个光吃饭不干活的废人,还说什么,养着我就是浪费粮食。。。。。反正说尽了那些难听的话,我实在无法忍耐,一气之下愤而离家。。。”
未等强子张嘴要劝说什么,凝香又赶紧抢先一步的用话堵住了他未出口的话。
只见她举袖一抹脸上的泪水,狠说道,“强子哥,我知道你人好,自个家里刚遭大难,还如此关心小弟,想规劝我回家。可离家之时小弟我了毒誓,一定要闯出个名堂,不混出个人样来宁愿死在外头也誓不归家!”
强子顿时没了话说,老黄牛歇息了一晚,缓过劲来,倒没再过牛脾气,一路慢悠悠的晃到清江码头。
到了码头,凝香便于强子他们一家道别。
清江码头只是个小型码头,不算大,却热闹非凡。
码头上游通达南郡城府等数个村落,下游近通西南郡城府数县。
凝香一到清江码头,就选了个不起眼的路边摊,花了几个铜板吃了一碗清汤面。
面摊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她吃好面,问了下附近哪家客栈口碑较好,在老夫妻两的指点下,她进了张记客栈。
张记客栈,中低档次,上下两层。
凝香要了间靠街上房,先付了一天的房钱,二十个铜板。
她住的房间,位于二楼的居中间,凝香随意瞄了眼房间的布置,房间不大但胜在还算干净整洁。
她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掏出三个铜板赏给引路的的店小二,叫他打一桶热水。
不一会,热水送上,凝香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后,这才痛快的睡了一觉。
一觉睡到下午,她又抹了一脸的黑灰这才出了客栈,又在那对老夫妻的面摊叫了一碗酸菜面吃。
吃完途中经过一个露天茶摊,茶摊内一桌人正说得起劲,其中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说道;“。。。那小娘们真漂亮啊,一身白衣身段美啊,尤其是那小脸蛋比剥了蛋壳的蛋还要白嫩嫩,一看就是南边来的美人。。。真是可惜了却被那些流民给糟蹋了。。。。”
凝香听得一个哆嗦,她这副身子虽还没怎么长成,可耐不住这脸蛋长得出众,若是落在坏人里,那后果是不堪设想。幸好,她脸上一直到处抹得乌漆抹黑的,加上身形又稚嫩,倒还不太引人注意。
这流民作乱的世道,一个弱女子在外更是得一万个小心。她想了想,还是得去药铺,买几样药材自己做些易容的药粉,否则自己这脸上的黑灰若是沾水或是下雨,只怕就遮掩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