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鸣听他分析完,似乎略略觉得安稳了些,心想之前的未雨绸缪果真不是无用功,紧要关头能救命。
皇帝为了轻松气氛明知故问,&ldo;这个出主意的高人是谁?&rdo;
她笑了笑,&ldo;万岁爷也太小瞧人了,这种事儿哪里要什么高人指点,我阿玛自知闺女当了皇后,不能拖闺女的后腿,自然要多行好事。&rdo;
皇帝斜眼看她,&ldo;齐嘤鸣,你又在朕跟前抖机灵。&rdo;
她不满起来,&ldo;宇文意,你对我娘家有成见。&rdo;
她有兴致和他斗嘴,他心里紧绷的弦儿就松了。才刚她那个样子吓着他了,他那只藏在袖下的手捏了满把的汗,到这会儿方张开五指,悄悄在背后擦了擦。
无论如何暂时糊弄过去了,这就好。他转身牵她往穿堂走,一直走进了又日新,&ldo;朕看你这阵儿精神头不怎么好,今早上周兴祖请平安脉了?怎么说?&rdo;
她进了寝室就想找床,懒懒躺下了,自己牵过锦被给自己盖上,一头道:&ldo;说有点儿气虚,大约是天太冷的缘故,不要紧的,略用些灵芝就好了。&rdo;
他点了点头,&ldo;回头让小富上如意馆去,朕上年存了两朵磨盘大的灵芝,敲下几块来也尽够了使了。&rdo;
磨盘大的灵芝?嘤鸣笑起来,有个喜欢收集古怪物件的男人倒挺好,他是大到火炮,小到取灯儿1盒子都爱归置起来的人。你要什么,上他这儿问问,保不定就有。
&ldo;那么大的灵芝,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才长成的,药性儿了不得,怕没这个造化吃它。&rdo;
他坐在床沿说:&ldo;用量上仔细些就是了,万事有度么,只要不过头,出不了岔子的。&rdo;
她嗯了声,沉默下来,半晌没有再说话。
皇帝偏头打量她,&ldo;怎么了?琢磨什么呢?&rdo;
嘤鸣说:&ldo;我正记仇呢。才刚贵妃的阿玛挤兑我阿玛,他八成觉得只要扳倒了我,他闺女就有出头之日了。&rdo;
皇帝倒觉得没什么,古往今来都是这样,前朝和后宫即便咫尺天涯,也有一根极细的线牵连着,同荣同损。这人记仇说得直剌剌,在他跟前坦诚一如往昔,这样他倒放心了。
&ldo;然后呢?你有什么打算?&rdo;
嘤鸣脸上不高兴,泄愤式的咬着被角,含含糊糊嘀咕:&ldo;要不是您这会儿不翻贵妃的牌子了,我心里对她有愧,我非整治死她不可。不过转念再想想,她怕是也左右不了她阿玛的决定,前朝倾轧常有,崇善这么做,不单是为了给他闺女谋前程,更要紧的是他自己,他眼下不是当上了军机处领班么。&rdo;
以前常说后宫不得干政,其实终究只是口号罢了,夫妻恩爱,什么事不好谈论?皇帝斟酌了下道:&ldo;等这件事过去,军机处还要重整。让崇善领班不合章程,你就是不说,朕心里也明白。&rdo;
所以要干坏事儿就得拉着他一起,公母俩有商有量的,这才是长久的方儿。
嘤鸣扬眼望着他,抚了抚胸口,&ldo;我这程子不大对劲儿,有时候心跳得不像我自个儿的了,咚咚地一阵儿,跳完了浑身无力,也不知是怎么了。&rdo;
皇帝顺理成章地探手摸了摸,&ldo;别不是文二要来了吧。&rdo;
嘤鸣红了脸,&ldo;哪里那么快,大婚才两个月呢。&rdo;
&ldo;那就是在来的路上。&rdo;
话音才落,却听德禄在中殿里传话,说:&ldo;主子爷,察哈尔总管的奏疏进京了。&rdo;
皇帝应了声,替她掖了掖被角道:&ldo;朕上前头办事,你好好歇着,过会子朕和你一道用膳。&rdo;
嘤鸣点点头,&ldo;您去吧。&rdo;自己背过身子,闭上了眼睛。
他的脚步声渐去渐远,她牵挂家里的心还是放不下,叫松格进来,压声道:&ldo;想法子派个人出去,找二爷打听家里的境况。&rdo;
松格嗳了声,&ldo;奴才这就去。主子心思别重,自己的身子要紧。&rdo;
她摆摆手,看着松格出去了,才重新躺回枕头上。
瞧瞧这屋子,好些时候没住了,满世界还都是他的味道。早前说养心殿后殿东边的体顺堂是皇后住处,其实只是一说罢了,如今她上这里来,哪儿还会住体顺堂,两口子好,一晚上都舍不得分开,他倒是一点儿不羡慕佳丽三千的艳福,仿佛守着她一个人就够了。只是她也不安,花无百日红,如果家里的事儿让他过于苦恼,他能有多少耐心在她身上消耗?圣宠没了怎么办?他腻了又该怎么办?她在枕上辗转反侧,那种心慌的感觉愈发强烈了,她无奈地盯着帐顶苦笑,齐嘤鸣,你也有今天!
不过翻滚得厉害了,竟翻滚出一点意外的收获来,枕头底下有东西硌人,她探进去摸了摸,在褥子底下贴着床板的那层,发现了一个紫檀镶金的匣子。
爷们儿家,还用首饰匣子?嘤鸣盘腿把它放在面前,紧紧盯着它,几回想打开它,又有点儿不敢下手,害怕里头万一装着哪位嫔妃的东西,那可怎么办?
然而这么大的幌子在这里,不打开瞧瞧又不甘心。她犹豫了很久,终于捏住那小锁头,拔下头上的耳挖子,开始专心致志开锁。一般类似这种特小的锁,并不像大锁那么精密,只要找准机簧,轻轻一捅……咔地一声,果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