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正好进来,听到了声音道:“什么洋玩意儿呢?”
进屋见到一桌子上的零件,不由得吓了一跳,问道:“林姐姐你做什么呢?”
黛玉用力敲着小自鸣钟,道:“还不是这个玩意儿,原本想着拆开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哪里知道不能原样装回去了!”
探春笑道:“那是西洋人的玩意儿,咱们又不知道什么方法,怎么能装上呢?好端端的,姐姐怎么想起来鼓捣这些东西了?今儿螃蟹宴,你也不去,那可是你的螃蟹呢!”
黛玉头也不抬,叫春纤道:“到厨房去要十个极大的团脐螃蟹,要现蒸着的。”
春纤去了半日,回来道:“厨房说已经没了。”
黛玉诧异地抬头道:“没了?不过那么几个人吃,怎么就没了?”
春纤嗫嚅着不说话,探春冷笑道:“什么不过几个人吃,这上上下下多少个主子丫头的,还有好些摸不到的呢!姐姐的东西,多少人拿着这个赏赐那些丫头婆子呢,反全了她们的好。”
黛玉看着春纤,春纤点点头,道:“那柳家的说都已蒸上了,主子们吃的吃,赏人的赏人,已没了,剩下的十个也给宝玉房里的袭人姐姐要了去了。”
探春冷笑,黛玉眉头微微一蹙,却也不在意,只道:“这个袭人,好歹也不过就是个丫头罢了,如何就能明堂正道地去厨房要这些东西?”
雪雁一旁道:“姑娘不知道,这个袭人,虽然是老太太给了宝二爷使唤的大丫头,却也在二三年前已是宝二爷的人了,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都是知道的,只是嘴里不说罢了。她也是照应着宝二爷那里的衣食起居的,为人又是殷勤小心,自然都卖了她几分面子。再说了,那柳家的也都十分殷勤巴结着宝二爷房里的丫头,不管袭人还是晴雯,只要打发了个小丫头来吩咐,她也都是狗颠儿似的捧过去。”
黛玉乍然听了袭人宝玉云雨之事,亦觉得有些脸红,方想起素日里这些下面丫头婆子的闲话来,亦不在意,只叫雪雁道:“把咱们留下的那一篓子自己蒸了,给环儿和姨娘送十个过去,剩下的就自己分着吃罢。”
雪雁去料理,探春道:“姐姐何苦总是记挂着环儿和姨娘?虽说姐姐是好意,却也给姐姐惹了不少的麻烦呢!”
黛玉笑道:“不过就是几只螃蟹罢了,你还说什么?我只当你是好妹妹,当环儿是兄弟,这才如此,若是别人,我也不稀罕送他们呢!我也知道你素日里冷淡他们,却是为了他们好,你只叫我做这个好人罢。”
然后起身翻开一只描金箱子,乱翻了一通,拿出了好些玩意儿东西堆了半个榻,笑道:“这些玩意儿,你爱什么就拿一些什么,回头也打发人送给环儿一些儿,我倒觉得都很好玩儿呢!”
然后看着三个未曾拆开的小自鸣钟,笑道:“这三个可巧一模一样,你和二姐姐四妹妹一人一个,我也用不到这些个。”随手拿起了一只玻璃瓶子,约莫五寸来高,上面螺丝银盖,上面贴着鹅黄笺子,弯弯曲曲一些外国文字。
探春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瞧来像是那西洋葡萄酒呢!”
黛玉嘻嘻一笑,道:“这个,叫做香水,用手指头沾一点点涂抹在手腕上和胳肢窝下,都香得了不得,比咱们的胭脂香粉还要好上十倍儿。我有好几瓶呢,有玉兰香味儿的,有桂花香味儿的,有玫瑰香味儿的,还有茉莉香味儿的。我觉得你就像是那带刺儿的玫瑰,这个玫瑰香味儿的给你!”
黛玉伸手就拧开了盖子,顿时满室玫瑰芳香,黛玉沾了一点儿涂抹在探春手腕儿上,笑道:“手腕儿上有脉搏,所以涂抹在这里,脉搏跳动的时候,这香味儿也晕散开了。”
探春惊讶地道:“这是真的呢,就沾了这么一点子,居然满身都是这玫瑰花香。这个东西,定然极金贵罢?”
黛玉把香水递给了司棋收着,道:“这些舶来品自然是金贵一些,毕竟咱们这里是没有人能做出来的。你只管拿去用,用完了我也就没了,今年进贡的香水也就只有这么些。”
说着把各色东西收拾出来,亦送迎春惜春一分儿,只叫雪雁带着人送去,顺便也告诉怎么用。另给湘云备了一分儿,只是说着等她回家了再给她。
黛玉忽然从东西堆里找出了一个三寸来高的玻璃小扁瓶子,里面是碧绿透亮的汁液,和香水又有一些不同,探春只觉得十分好奇,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看来和香水儿不大一样呢!”
黛玉拧开盖子闻了闻,只觉得清凉刺鼻,便道:“这个就是祛风精了,又叫什么风油精万金油的,不过就是素日里提神用的东西,头疼的时候抹一点子在太阳穴上就好,我素日里头疼,倒是用得上的。你若是要,也给你一瓶子。”
探春摇头笑道:“我倒也用不到,想来凤姐姐那辣子是用得到的,素日里也就她用那些西洋膏子药贴在太阳穴上。”
黛玉便叫紫鹃收拾好了,方才坐下歇息,让探春坐,自己也洗了手喝茶,笑道:“这么些个东西,收拾起来却也繁琐。”
忽然湘云进来笑道:“说什么呢你们姐妹两个?还没进这屋子,倒闻得一阵玫瑰花香。”
黛玉浅笑道:“哪里说一些什么了?不过就是闲聊罢了。”又问从哪里来。
湘云笑道:“林姐姐,我来下帖子来了,明儿里你得去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