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拒绝新婚燕尔的轩释然,怕是因为……
我心口突地跳了一跳。
轩释然盯视着我的目光已经掩不住的羞愤,惊怒道:“你不也一样吗?成婚一年,你敢说你还是清白之身吗?甚至……甚至我去年除夕前去燕王府,还亲眼目睹你们……你们……,那时候你们才成婚一个月,便已浓情蜜意,你还敢指责我?若非你先嫁为人妇,我又怎么会迎纳别人?纳妾之日我在岳州将军府等了你一整日,想着,想着你只要软语来求求我,哪怕你已经不贞,我也即刻只要你不要她们……可是你终究没有来。燕王、妃夫妻伉俪情深天下皆知,哈,好一个伉俪情深!你另投怀抱风流快活,我又怎会为你守身如玉?”
第二卷和亲燕邦068战乱
既成了婚,又怎可能保存清白?甚至婚前就跌了童贞。错过了便覆水难收,过去了,都过去了……
轩释然望着我,连呼吸都有些紊乱,似乎积蓄了片刻,才僵着声音问道:“我问你,现在跟我去岳州,你去是不去?”
轩释然凌厉的话语中,我已听出了一丝妥协和退却,只要我跟他走,他不说会杀背叛他的我,只怕岳州将军府的两个姬妾他即刻都会打发掉了。
“拂希!”见我半晌没有回答,他等不及地叫了我。
拂希……
一直以来,他都不惯叫我的名字,拢着我,眼睛亮若天上星子,声音软软地,叫着丫头;而今,想来是不惯叫我丫头。或者,再不愿叫了。
我恍惚了好大一阵,才悲伤地笑了笑,“我是燕王妃,怎么会跟你走?”
仍旧被拒绝,他恼羞成怒,铁一般的臂膀捞过我,紧紧拽着我的手臂,“由不得你,今天不走也得走!”
然他才转身要带走我的那一刻,秋风扫落叶般,看似杳无人烟的猎场周遭齐刷刷地涌现出许多训练有素的燕军,无不搭箭拉弓,瞄准轩释然。
我一点点将手臂从他握的牢牢的手掌里抽出,不去看那一方慢慢过来的燕顼离,对他笑着,“轩释然,你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相信他只身一人能突出重围,而带着我,要一起离开的话,却需得使出点别的手段了。他一军之帅,大庭广众下行止不光明磊落实在有损声誉。这原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不情愿跟他走。
本来我已是燕顼离的妻子,情场上他之于燕顼离,已经败的惨痛;此番燕顼离的势力范围内,再因为我与燕顼离交上手,寡不敌众,结果只会是自取其辱。情势所迫,他只得暂消念头,从长计议。
所以,虽然很是吃力,我终究还是将手臂从他的大掌里抽出来了。
他往燕顼离负手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隐忍着翻身上了马背,勒了勒缰绳引得骏马昂首嘶鸣,转回马蹄看我道:“告诉燕顼离,让他等着迎战吧!”显然,他这一回去,再不会有一刻耽搁,两军交战在即。
他的声音说的并不大,但沉浑有力,燕顼离甚至是附近的燕军都足以听见,根本无需我转告。
他最后凝视着我,然那眸光已经黑沉如夜,寂然无波,调转马头,如他一铁哥们高傲的骏马翘了马尾,如同脱弦的箭矢,冲出了燕军重重包围的猎场。
众燕军皆都看着燕顼离,显然都听到了轩释然无可挽回的宣战,此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只等燕顼离一声令下,放箭追击。
燕顼离扬起了刚硬的手臂……
这般浑厚的气度,不像是号令撤兵。
我惊悸地叫道:“燕……顼离……”
燕顼离的目光从轩释然策马远去的背影上收回,对上我的,身上刚劲的线条渐有柔和,终是慢慢放下了手臂。
燕军收了弓箭。
……
我蹲着抚摩着阿三的毛,阿大阿二长相和脾性都很凶恶,即使燕顼离在我身边,我也还不敢摸它们。阿三不吃荤腥,自然不可能一口吞掉我了,性情又温顺,跟小猫一样匍匐在我的脚下,却是敢亲近它了。
“它们过完年早回来了,你也不告诉我。”这都深秋了,过不了多久又是新的一年了。
感触着我话里一股子埋怨的味道,燕顼离好笑地道:“你不是怕它们么?所以它们回来后就一直养在外边,这次到来信阳,又让它们住在了猎场里。”
“不怕了。”我扶阿三站起来,示意它跟着我,“让它们和我们一起回王府去过富贵生活吧。独富贵不如众富贵。”
燕顼离亦是起身,看着我,刚硬的面容流溢出笑纹来。
燕地秋日的风,黄土地粒粒的沙,一片接一片的丘陵,状若蒙古包的峰石峻岭。山凹处宽广的沙土路上,一男一女,身后跟着三头凶煞的狼,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女子不过十多岁,衣饰看来俱不华贵,只不过男子服饰上的蟠龙,女子手腕上戴镯子,尊贵而不俗媚的随身物什昭显着他们赫赫的身份。女子一路与三头狼玩闹,男子一如他冷酷的气质,安静沉默地走着,然眼神却自始至终未离开过女子,他全身线条刚硬,唯有注目着女子时,如同世上任何一个宠溺妻子的丈夫,有着最缱绻的柔意。
人与狼的画面想来是无法和谐共存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却有着说不出的宁和自然。甚至于男子的刚硬与女子的娇柔搭配在一起,看在人的眼里,也无端蕴生出佳偶天成的味道来。
他们走得远了些,那方乱石崖间方迈出一道挺拔男影,直射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俊朗的褐肤面上,阴翳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