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真是帮了倒忙,且事实也不是她想的那样。
徐太嫔哪里舍得养了近四年的小傻妞将来像自己一样困在深宫。
她对汤媛的感情很纯粹,尽管一开始把她当成了妞妞,可人是感情动物,相处下来,早已把汤媛当成了半个亲闺女,更何况这个长得像妞妞的丫头,脾气比妞妞好太多,心思亦是干干净净。
反观掌寝这个光鲜的位子,恐怕只有过来人才知悉其中的苦楚。
贺缄今年已经十八了,开始初具成年男子的体魄与气势,又未曾知人事,乍一开荤不知得怎么折腾呢,她可舍不得小傻妞去吃这个苦。况且这方面男人的自尊心又莫名其妙的脆弱,万一落了脸,练好技术便去找别的女人逞威风,小傻妞该怎么办?守活寡么?
所以她把厉害关系摆出来一一讲明,以汤媛举一反三的领悟力,自是很快意会。
徐太嫔问,“傻丫头,其他宫女到处送钱找门路的走这条捷径,而最疼你的本宫偏偏断了你这条路,你难过吗?”
她是过来人,虽不确定汤媛是否爱上贺缄,但看这两年二人的互动,彼此有好感是一定的。
难过啊,怎么可能不难过,谁失恋了会好受!汤媛低落的差点泄露了眼底的水光,其实她的脾气才不好呢,可小心眼儿了,只不过是没有任性的资格罢了,到时候天天看着贺缄疼馨宁还不得醋死。
汤媛垂着脸,心底的念头不停翻转,度过了最初的心痛与纠结,她渐渐定下心神,垂着眼娇憨的笑了笑,“娘娘如此为我计终身,媛媛此生都无以为报,但求出宫以后还能时时听得娘娘消息,惟愿娘娘安康喜乐。”
也就是同意徐太嫔。只要到日子或者有机会,她便义无反顾的离宫。
徐太嫔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为了打消某些人的怀疑,翌日起徐太嫔便不再遣汤媛去南三所,由香柳顶替。香柳对太嫔也算得上忠心可鉴,但对掌寝的位置亦跃跃欲试,如此安排,也算两厢得宜。
然而章皇后为人果决狠厉,又懒得为一个小小宫婢浪费心神,因此汤媛到底是不是徐太嫔为贺缄准备的人就变得没那么重要,她选了条简单粗暴的捷径,便是将人送给贺缨。
贺纶却不赞成,提议送给贺维,只要不在贺缄身边即可。
他不提贺维,皇后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遂点头同意。
却打趣了他一句,“看不出你这混账小子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贺纶两手一摊,“母后,您若是见到那丫头的样子便不会这么觉得了。”
他是个审美很正常的男孩子,放着纤腰丰腴的女子不欣赏却怜她?怜她什么?怜她胸小?
这一节暂且揭过,话说自从免去南三所的差事,汤媛便在寿安宫活活憋了一个月,待风声消褪,徐太嫔才渐渐带她出笼活动。
这一日太后派人传话组牌局,徐太嫔便拉了汤媛,结果牌局一开始就打发她出去玩。
她知道汤媛喜欢廊庑下那一群小鸟。
但只有鸟玩也很无聊啊。汤媛意兴阑珊的立在廊下发呆,又与绿衣小内侍谈花鸟苑的事。说起花鸟苑,那地方与宝钞司仅隔了一道墙,养了数目庞杂的花鸟鱼虫,据说现在还有哈巴狗儿和波斯猫……一声绵软的喵便飘了过来。
汤媛悚然而惊,如临大敌的转过身,只见章蓉蓉抱着一只毛发洁白如雪,鸳鸯双色眼的长毛猫款款走来。她眼圈微红,嘴角却含笑,可见先前哭过鼻子现下又被哄开心了。
贺纶神色从容的与她并肩而行,脸白的像女人,眉毛又黑又浓,搁在现代还未成年,大概是个头窜太快的原因,人便显得瘦了点。
走到她身边时,她刚要张嘴道殿下万福,贺纶忽然转眸看向她,问道,“你是徐太嫔身边的张媛是吧?”
“嗯嗯,哦不,奴婢是汤媛。”汤媛纠正道。
汤媛。怪不得,看着就像吃货。贺纶记得第一次见到她,她正在吃糯米藕,吃完还舔手指,含着吸了吸才发现他,嘴角挂着颗米粒,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女人,想来看上她的贺缄也是……品味脱俗。
不过仔细一瞧还挺可爱的,就是打扮老气了点,大概是终日跟在老太太身边的缘故。视线又落在她婴儿肥的小脸尖下巴,鼻子还凑合,嘴巴也不错,挺软,眼睛倒是特别灵动,贺纶觉得勉强过关,对她勾勾手指,“随我来。最多两盏茶。冯鑫在这儿守着吧,以防太嫔娘娘有什么吩咐。”
这个不太好吧。汤媛笑道,“能得殿下差遣实乃奴婢三生有幸,奴婢自是感恩戴德,可是做下人的万事不都得以自己的主子为重么,如今没有太嫔娘娘许可,奴婢只能望洋兴叹,无法为殿下效劳了。”
我家太嫔纵然没有你们景仁宫牛叉,也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哼!
贺纶眉宇拧了拧,眼角微扬,“东暖阁那边摸牌摸的热火朝天,太嫔身边还有一位大宫女,阖宫上下就你站在这里闲吹风,本皇子还使唤不了你是吧?”
汤媛见他沉下脸逼近,以为要踹自己,连忙往后退,“奴婢遵旨,遵旨。”
王八犊子,干嘛每次都这么凶!
章蓉蓉扑哧一声掩口而笑,“哥哥,你看你把人家女孩子吓得,我才知道你竟是这么凶的一个人。”
是呀是呀,你现在知道还不晚,千万别再跟这个人渣好了。汤媛小声嘟呶,心不甘情不愿的缀在贺纶身后,也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