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脸色骤然惨白,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
淳于几原本不信一个小女孩会用巫盅,见状道:“若是隐秘,不说也罢。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
若云凄然一笑,道:“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也没有什么不可说了。”其华递过一碗水,她呡了一口,慢慢说来。
若云的外祖父谭翁,原是一个私盐贩子,经营多年后积累了巨额财富,后来官府对私盐贩子的惩罚越来越重,他也觉得贩卖私盐风险太大,于是洗手不干了,买了农田建了庄园。
外祖父只有一个女儿,就是若云的生母,而秦简的父亲是外祖父的结义兄弟,早年亡故。外祖父将秦简带到谭家,视若养子,长大后招为女婿。不久,外祖父病故,秦简继承了家业。
原本一家三口也是和和美美,但在五年前,秦简带回一个年轻女子,娶为小妾,倍加宠爱,后来小妾又生了一个儿子,更加得宠。若云的生母大夫人则被冷遇,抑郁成疾,秦简也是不闻不问。三年前,若云的生母过世,秦简将小妾扶为正室,就是现在的小夫人。
若云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其华搂着她低声安慰,又恨恨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淳于几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板起脸道:“看什么看啊,你也不是好东西。”
淳于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竟呆在了那里。
其华悄悄呡嘴一笑,若云见状也破涕为笑,继续说道:“我觉得阿翁还是喜欢我的。再说,做女儿的必然尽孝,我怎么会诅咒阿翁呢。”
“那你对小夫人如何?”
若云微微摇头:“只是不搭理而已。”
淳于几心中感慨,道:“我等旁人,掺和不了家务事。你阿翁的病也好了,并不是什么蛊毒,这也可以还你清白。”
若云喃喃道:“清者自清。”忽而觉得好像是辜负了他的好意,于是面带歉意,抬高嗓音说道:“谢谢淳于哥哥治好了阿翁的病,也替我洗刷了冤屈。”
“这是我应该做的。”淳于几凝视着这个小女孩,心中充满怜惜。他怕若云伤心,说道;“你好好休息,我也回屋了。”
他心情并不平静,便在走廊上站了一会。见其华也跟了出来,故作轻松道:“庄主和若云的身子都无大碍,再调理调理便可康复。也亏得你觉察若云还活着,将她从棺材救出,好生之德,天地可鉴。”
其华凭栏远眺,只是微微一笑。”
“我们明日启程,从朔方出来到这里,已经十多天了,再不赶紧点,怕要耽误了日子。”淳于几道。
其华神情惆怅,道:“我们走了,若云不知会怎样。那小夫人肯定居心不良。”
淳于几叹息良久,道:“那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岂容我们外人置喙。”又无奈地说:“人各有命。”
这晚,淳于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到了后半夜,才朦胧睡着。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匆匆忙忙跑来跑去,后院也是人声嘈杂。
他心中疑惑,便披衣而起,推开门,只见走廊中院子里站着不少使女和家仆,交头接耳神色紧张,便拉住一个家仆,问发生了什么事。那家仆道“我家主翁昨夜死了。”
“秦庄主昨夜死了?”淳于几大惊失色,似乎不敢相信,又追问了一遍。
“是的,阳周县令和县府的仵作正在后院勘查。”那家仆说罢又匆忙走了。
“秦庄主死了。”他喃喃自语,还是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