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倒春寒时下了场罕见的大雨,冲刷的泥土都松懈了不少。当时年柏霄在外地比赛,却像是心有灵犀似的给墓园打了通电话,墓园告知,方笙的墓碑无大碍,就是暴雨折断残枝,枝杈锋利的断口把墓碑上的照片划了几道。
要说遗像会有磨损那实属正常,在户外风吹雨淋的。并且墓园的人也跟年柏霄说,其实也没什么,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什么来。
他们仨去看方笙时也着重看了遗像的情况,毕竟是瓷像,划痕并不明显。可年柏霄心里有障碍,就觉得那两道深不深浅不浅的划痕像是根卡在喉咙里的鱼骨头,下不去吐不出来卡着难受。
就打算重新换碑。
换碑还不算完,年柏霄打算在碑文上加“亡妻”二字,而且显然是主意已定,今晚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听上去很荒唐,可符合年柏霄肆意妄为的性子。
但年柏霄并不认为这是肆意妄为,他言辞恳切,“我给了自己三年的时间,可三年过去了,我还是放不下她,每次想到她,我都很痛苦很难过。我想给我一个名分,也想给我们的关系一个名分。”
名分这东西对于亡故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年柏霄,当这个念头冲上脑子时他热血沸腾。
年柏彦没呵斥他的荒诞,沉默许久问,“你真当名分是说给就给的吗?这不是儿戏,而且女方父母同意了吗?”
年柏霄跟年柏彦不对付,在以前。以前的年柏霄向来叛逆,年柏彦又严苛,两人经常吵到脸红脖子粗。
可现在不会了。
也不知是因为年家的遭遇还是方笙的离世。
年柏霄没恼没怒,态度始终认真诚恳,“哥,我没在开玩笑,这真是我深思熟虑做的决定。这么做不是因为我内疚,只是因为我放不下她。方笙父母那边,我已经征求了二老的同意。”
餐桌上陷入安静。
杭司心头惊涛骇浪的,下意识看陆南深,他虽说面色不惊,可眸底也有愕然,显然同她一样也是不知情的。
陆东深和陆北辰两家也都没发表意见,这是牵扯年家的事,再好的关系也不便插嘴。
可他们是他们,杭司不一样。
她开口,“年柏霄,方笙如果泉下有知她一定不会想你这么做,你始终要向前看。”
“我带着她一起向前看不好?”年柏霄风轻云淡,态度却很坚定,“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所以你们不用劝我。”
杭司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要说反对,杭司肯定是想反对,方笙是她好友,年柏霄也是,死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往前走,就算再痛苦总要有放下那天。
可说不感动也是假。
感动于年柏霄的深情,也感动于在座所有人的沉默。沉默代表这件事在诸位心里都不是儿戏,他们都很珍重方笙,很重视年柏霄提出的这个关系。
年柏彦许久才说,“既然对方家里同意,又是你深思熟虑的决定,那就去做吧,我和你嫂子没意见。”
素叶在旁微笑说,“咱家的柏霄真是长大了。”
年柏霄端杯,仔细打量,眼眶微红,“那就谢谢大哥大嫂了,也谢谢大家伙,能为我做这个见证,我敬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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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王府会馆愈发古色古香,不知情的会误以为穿越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