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百官最前面的,反而是一个身穿布衣的老者。看起来这人能有六十岁上下,很瘦,但精神矍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一点儿浑浊都没有。偶尔间眼神流转,透着一股子能看破人心的锐利。
“草民沐清林代我家国公迎接王爷入城。”
他上前一步,垂说话。
方解自然明白沐广陵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让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人领衔迎接,似乎是在赤裸裸的质疑着方解的身份。到了现在这个时刻沐广陵还是不愿意让自己表现的软弱一分,此人的性格可见一斑。
“起来吧”
方解脸色平静的说道:“你也姓沐,看年纪和沐广陵是同辈?”
沐清林看似恭敬声音却很清冷的回答:“草民只是国公爷收留的一个江湖闲人而已,因为为沐府做了些事,所以国公爷赐姓倒是草民莫大的荣耀。”
“噢”
方解点了点头。
原来只是个赐姓的家奴。
沐广陵想羞辱方解,倒是处心积虑。
“看来沐府真的是没人了。”
方解却不生气,只是语气极淡然的说了一句:“好可怜。”
沐清林的脸色猛的一变,抬起头去看方解,却见方解的视线也朝着他看过来,两个人的眼神相对的那一刻,沐清林感觉自己的心一阵狂跳。他下意识的连忙垂头,忍不住将修为之力布与掌心。
那一秒,他已经错觉方解要杀自己了。
但是很快他就惊醒,如果自己刚才没有扛住压力出手的话,方解就能名正言顺的处死他,然后挥军入城。传至天下,也是沐府的人在迎接方解的时候出手刺杀。对于现在已经风雨飘摇的沐府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虽然方解带来的军队并不多,但沐清林看得出来,那些骑兵,个个身手透着的杀气都浓烈的让人窒息。只有身经百战的真正的杀人机器,才会有那样的气息。
沐清林的后背上都是汗水,他庆幸于自己刚才没有在压力下出手。
“请”
他躬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国公爷就在府中等候。”
方解忍不住多看了这个老人一眼,这个人的心境倒是平和的很快。刚才方解在悄无声息中以原界给此人施压,这个人居然能扛住而且忍住,殊为不易。
本来沐清林得到了沐广陵的指示,只许方解入城,不许方解随行的军队进来。可是在见到方解的那一刻,沐清林就知道这个人绝非带着善意来的。如果自己下令阻挡方解的军队入城,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方解会怎么作。
他叫过来一个手下,低低吩咐了几句随即跟上方解的步伐。那个手下左右看了看,钻进人群里先一步朝着沐府跑去。
沐广陵最终还是选择出府们迎接方解,许久不曾打开的沐府正门也已经敞开。
看到方解的车驾过来,沐广陵让自己的脸上堆起笑快步迎了过去。
“下官沐广陵,叩见王爷。”
在方解下车的那一刻,沐广陵撩袍就要跪倒。方解极自然的快步过去伸手搀扶,两个人寒暄了几句把臂而行,脸上的笑意都亲切的如四月里的春风,哪里能看出什么不和?就连下面人一个个都看得有些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相见会是这样一个场面。
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沐广陵和方解两个人携手走进沐府大门。
这一刻,沐府里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跟在后面的项青牛忍不住笑了笑,喃喃自语了一句:“都是得道的狐狸,比的就是演技。”
到了客厅之后分宾主落座,沐广陵让人搬了椅子,两个人并排坐在主位上。两侧,一边坐着的是沐府的官员,另一边坐着的是黑旗军的将领。进门之后气氛随即变得冷了下来,方解和沐广陵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散去。
“听闻王爷是带着朝廷旨意来的?”
沐广陵似笑非笑的问道:“若是现在朝廷里还有能下旨的,以大隋朝廷的名义命我为黑旗军提供粮草辎重,配合黑旗军抗击贼寇,沐某身为朝廷官员,自然不能违抗。”
他是算准了朝廷里早就没有人能下旨了,杨家的男人都已经死绝,只剩下一个长公主杨沁颜,按照祖宗礼法,就算长公主听政,也没权利动传国玉玺。如果方解拿出的是长公主杨沁颜的旨意,沐广陵有一万句话等着他。
“哦?”
方解哦了一声,笑了笑:“旨意?这倒是好说。”
他招了招手,随即有两个骁骑校端着笔墨纸砚上来,方解提笔在明黄色的圣旨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几行字,看神情他自己倒是颇为满意。要知道方解的毛笔字,从来都不曾规整过。写完了之后他让廖生上来,从廖生手里拿过来大隋的传国玉玺,哈了哈气,在圣旨上盖了一下。
方解将墨迹未干的圣旨递给沐广陵貌似很客气的说道:“你看看行不行,不行我还可以重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