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我想问问。”他闷在腹里已经很久了。
她很大方,“问吧。”
“为何要救我?”
“想救就救了。”这算什么问题?她是个医者,难道要她见死不救?
“就算我来路不明?”救起他的那一日,想必她定也发现那两副手铐和脚镖了。
“你一直很介意这事?”她拍拍伯的膝盖,没想到他这个该好好养病的病人,脑袋竟那么不安分,没事还想东想西想那么多。
“是如此。”长年培养出来的疑心,让他即使再怎么感谢她对他的恩情,他却不能告诉自己可以放下怀疑,全然地去相信这份善意。
苏默沉吟了一会儿,以布巾擦去手上的药膏,起身走至厨房的小碗柜前拉开其中一只抽屉,取出一封两个月前收到的来信。
“这儿有封信,你瞧瞧。”她将信递给他,接着又坐回他的面前,拿起药膏继续未完的工作。
看完全信后,为信中内容大为震惊的沐策,抽回还搁在她膝上的一脚霍然站起,但早有准备的苏默,很快地即伸出两掌把他给压回原位坐下。
“别乱动,不治好来,你是想在日后像我一样当个跛子吗?”就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
沐策一把捉住她的皓腕,神色森然地眯细了一双眼。
“你如何知晓我是何人?”
“三年多前,我曾在云京的大街上见过你一面。”她不慌不忙地拉开他那一根根用力过度的手指。
他的声音顿时再添几分冷意,“如此说来,你是刻意救我?”
“非也。”苏默小心地避开他那盯得人浑身发毛的目光,“那日救你时,一开始我并未认出你来,因此我并非是刻意救你,直到你的脸消肿了,这才认出你是何人。因我不知你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所以才写了封家信去问问嫁至云京的家姐,而这,便是回信。”
他身在此处之事,既然她的亲人已知情,那么她的亲人是否会告知他人,或是不经意透露给与他此案有关之人……
看出他八成在想些什么的苏默,直接截断他脑中的想法,“放心,在信中我就是随口一问,并未说出你在此地,我没打算将你供出来的。”
沭策沉默地看着她在说完这话后,便又十指节奏有致地在他膝上按着。
“你图什么?”这些年来,看遍了朝中生态与京中人情冷暖后,他不得不这么问,也难以阻止自己将人性的品格,再次阴险地放在天秤上来衡量。
“别自抬身价了。”苏默没好气地赏他一记白眼,“本姑娘有屋有田且银钱不缺,再者,你有罪无罪,那也与我无关,我不过就是半路经过,再顺手救了你而已。”
真只是这样?
“不信?”她看着他眉心千千结的模样,“那就等着日久见人心吧。话说回来,你一个被革了功名,还被诛了九族的流刑之徒,又能让我图些什么呢?”
他明显地放松了身子,“这话说的也是……”如今的他,无势无钱无利,即使榨干了他也生不出什么油水,她的确是没法在他身上得什么好处。
“好了,别再多想,把参汤喝完后躺着歇歇,我去柴房拿些柴火来添。”
“姑娘。”沐策轻唤住收拾好铜盆正要走的她。
她侧过芳颊,“嗯?”
他总觉得他必须说清楚,“我非刻意私逃,是押囚宫们见我病重,故将我弃之等死。”
“我知道。”苏默点点头,并没有说破他其实不是被弃之等死,而是遭人踹断了胸骨欲置于死地。
“留我在这,日后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对于这些救了他一命的恩人,他并不希望住在山顶与世无争的他们,将可能会因他的缘故,进而打搅了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苏默好笑地道:“能添早添了,荒山野岭的,哪来的麻烦?你安心住着养伤就是。”
第2章(1)
“马养大了可以拉,鸡养肥了可以杀,人养壮了嘛……”
当苏默的话尾一落,与她同处在一屋内的花氏夫妻,也随之移过不怀好意的目光,不说不动地直盯着沭策猛瞧。
背后突然泛过的阵阵寒意,令沐策的身子抖了抖,他有些不安地看向突有此言的苏默。
当初是谁说家中不差一双筷子的?
也才过了一个冬日而已,怎么这话就全都走调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