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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第2页)

吕芳磕了个头:“奴才哪里敢欺瞒主子,这个海瑞是今天早上进的京,路过六必居就写了这几句话,裕王爷都闭门养病一个月了,哪里会知道?”

嘉靖脸色平和了些:“那你们说,他明知‘六必居’的‘必’宇是朕叫严嵩改的,为什么要去题这几句话?”

徐阶这就不得不回话了:“臣今天就把他叫到内阁,叫他明白回话。”

嘉靖:“朕现在要你们明白回话。他为什么要在朕改的这个字上做这样的文章!”

吕芳刚才既解释了徐阶并不知道这件事,徐阶便只得沉默了,等吕芳回话。

吕芳紧张地想着,其实是早就想好的话:“主子,奴才想不透彻。可奴才也向朱七问过,这个海瑞题这几句话时自己说,他写这几句话是为了什么‘正人心而靖浮言’。”

“想替朕靖浮言?”嘉靖望着吕芳,又盯向徐阶,“看起来外面对朕的浮言还真不少!”

徐阶必颁答话了:“皇上圣明。文王制易,周公制礼,彼时天下皆有浮言。当时皇上让严嵩题写六必居,也是为了我大明天下之安定。愚民焉知圣心!今年五月严世蕃等伏诛,严嵩题写的匾额还挂在那里,有些浮言自是难免。臣以为海瑞题写这几句话,也许正如他自己所说,是为了‘正人心而靖浮言’。”

这番奏对诚恳而且得体,嘉靖慢慢有些接受了,但心中的猜忌依然未去:“一个举人出身的户部主事,那么多言官不来靖这个浮言,他倒来靖这个浮言。这个人本事倒大!”

徐阶无法回答,又低下头去。

嘉靖知道为了避嫌吕芳也不会答这句话,便又点名:“吕芳,徐阶看样子是不会明白回话了,你回朕这句话。”

“回主子,一个六品的小官能有什么本事,难得他有这个心。”吕芳豁出来要说实话了。

“什么心!”嘉靖逼问。

吕芳:“替主子说话的心。”

嘉靖又倒着目光看吕芳了:“是他在替朕说话,还是你在替他说话,或是替朕的儿子说话?”

吕芳抬起了头,满眼凄然:“主子,凡是真心替主子想的,奴才就认定他至少有点良心。这个海瑞写的这几句话确乎能替主子起些正人心的作用,只不过胆子忒大了些。不像有些人,今天上一道疏,明天上一道疏,只为了搏个忠名。”

嘉靖的目光慢慢顺了过来,脸色依然阴沉:“我大明朝有胆子的不少,有良心的不多。至于这个海瑞到底安的什么心,是不是良心,朕不知道,也许裕王知道。他既是裕王用的人,你们就把他写的这几句话送给裕王,让裕王亲自抄一遍,落上款,再刻块匾,送到六必居去挂上。看看还会有些什么浮言!”说到这里他将手里那卷纸提了起来。吕芳双手去接那张纸。

“不用你去,叫陈洪进来。”嘉靖喝开了他。

吕芳缩回了手,这才知道陈洪早就候在殿外了,只好走到精舍门口:“主子有旨,陈洪来了吗?”

陈洪欠着身子幽灵般从大殿外走了进来,走到精舍门口跪下了:“回主子万岁爷的话,奴才陈洪候旨。”

嘉靖:“跪在门口干什么?这里你就进不得!”

陈洪磕了个头,站起来依然低着头小媳妇似的走了进来。

吕芳和徐阶都低着头不看他,也不看嘉靖。

嘉靖:“三件事:先把那个海瑞写的这幅字送给裕王叫他抄了,落他的款刻块匾送到六必居去挂上。”

“是。”陈洪低声答着,挪步走了过来,双手接过那卷纸。

嘉靖:“然后到镇抚司去,告诉那些奴才,提刑司、镇抚司都归你管,有事只能向你禀报。再有谁越过你向别人告状的,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陈洪这一声故意答得既慢且低。

“答响亮些。”嘉靖有意逼他。

“是!”陈洪有理由答得响亮了。

嘉靖:“还有件事你明白,朕就不说丁。”

“是。”陈洪这一声答得不高不低。

钱粮胡同海宅

王用汲找的这所小四台院甚合海瑞之心。北面当南三间房,正中一间客厅,客厅东面一扇门通海母卧房,西面一扇门通的那间房既可供海瑞作书房,也能让他时常夜卧于此,照料母亲。最难得是院子里西边有一株槐树,甚是茂盛,夏季浓荫半院,一张小桌几把竹椅,吃饭纳凉两得其便;院子东边靠厨房不远便是那口井,不到一丈深便是清水,这在北京城可不易得,于每日都要提水洗地的海家尤其可心省力。

王用汲雇米的那几个搬东两的佣工早已一哄而散了。午饭是王用汲那个长随叫的外卖,这时也吃丁。那长随从正屋客厅收拾了碗筷端着走了出来折向东面的厨房。

海瑞安排了母亲在自己卧房里歇了,这时和王用汲从客厅正门走了出来,第一眼便看到院门大开却空荡荡的,两个锦衣卫已经不见了人,第二眼却看见从厨房里走出了那个中年长衫房东,苦着脸偏装着笑向两人走来。

“这位是?”海瑞望向王用汲。

王用汲:“一直忙着忘记引见,这就是房东。正好,跟海老爷把契约签了。”说着便陪着海瑞向槐荫下小桌前走去,两人坐了下来。

房东也跟了过去,却不坐。

王用汲抬头望向他:“要签契约,也请坐吧。”

房东好别扭,先望了一眼院门,又望向王用汲和海瑞,声音压得好低:“禀两位老爷,没走呢,都在胡同里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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