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会去教堂门口坐着,偶尔几次遇到教堂大门打开的情况,看到里面与人等身高的天主石像永远都被一张白布遮盖,心里生出好奇。
为什么要遮盖住天主石像呢?为什么穷到鞋底胶坏了,还不肯卖出一瓶圣水?为什么教堂的门永远紧闭、甚至不允许人们进去祷告或忏悔?为什么那么多人狂热地想要圣水?
我见过很多人来,有开着一辆破旧出租车的司机,也有穿着朴素但气质不凡的夫妇,还有气色极差、两颊瘦削,瘦得像一具干尸的少年坐在一辆轮椅,被家里人推到门口,祈求牧师的圣水拯救他们中邪了的儿子。
某天,我在宿舍的阳台——我住在六楼,阳台正对着教堂,奇怪的是我搬进来之前,阳台被密密的厚纸板封住,光线和空气都被阻隔在外面,废了我好大一番功夫才打开。
宿舍里没人对那座教堂感兴趣,只有我一开始会好奇地观察它。
高三那年,课表很挤、功课繁忙,每天在教室复习到深夜才回宿舍,第二天天刚亮就得起床,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我再也没关注那座教堂。
直到五月初的某天,难得的假期,舍友们都回家了,只有我还留在宿舍。
那天我去阳台接水,无意间抬头看到教堂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脏衣服的环卫工。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也不是故意想侮辱环卫工,但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很脏。
说不上来的脏。
我第一反应是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是我刚从泥地里爬出来,不小心沾得满身满头都是虱子,特别痒,吓得我赶紧放下水杯准备去洗澡。
说来奇怪,一进屋,那种感觉立刻就没有了。
我当时没想太多,还得继续复习,只有高考考出好成绩才有可能拿到学校奖励金,不然大学学费都够呛。一直埋头复习到大中午,肚子饿了,于是去阳台拿饭盒准备冲泡面。
结果一抬头,看见教堂门口又多了一个人!
除了感觉很脏的环卫工,还有一个仿若干尸的男生,那男生穿着球衣短裤,露出瘦得像竹竿一样的手和脚,骨头非常突出。
我下意识看了眼太阳,再低头看去,有些晃眼,恍惚看到男生背上似乎趴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生,再打眼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就是一个环卫工和一个球服男生肩并肩,低着头面对教堂的门。”
说到这里,其他人再傻也知道黄毛指的谁了。
他们都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看他,不会吧?这黄毛打算将所有人都编进他的故事里?
除了逻辑bug多而即将被淘汰的两个学生妹妹,一共还有六个人,每个人的故事里都还挖着没填完的坑,难道他打算助人为乐?
他以为自己在植树造林吗?
不是——
等等,如果他把所有人的坑都填上去,等于每个人的故事线都完整了,那算是他们通关还是被淘汰?
应该不能算他们通关吧,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这黄毛哪有这么好心?
感觉情况不太妙的众人当即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寻找黄毛故事里的逻辑漏洞。
黄毛眼神飘忽,仿佛在抠桌缝。
“我吞咽口水,直觉有些不对劲儿,大热天里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退回宿舍,刚才的心悸感一下子消失,再回想那画面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估计是想用苦肉计求到圣水。
说实话,牧师的圣水真的那么有用吗?
我不理解,决定还是去校门口外面的小摊吃饭。
门口的餐店关了很多,仅有的两三家几乎没有顾客,我进入其中一家点了份肉丸面,眼角余光留意到角落里的三个学生,穿着本校校服,料想他们也是假期选择住校,不确定是高中生还是初中生。
面煮得很快,我带回宿舍吃,然后午睡,风扇在头顶呼呼地刮着,忽然感觉到闷热。
我直接在地面铺了竹席,正对着风扇,按理来说不会热的。
难道是停电了?我心想,可是不对,风扇的声音那么响,该不会是被挡住了吧。
过了一会儿,我在心里嗤笑自己,风扇在天花板上面怎么挡?拿什么挡?
我的脑子告诉我,应该睁开眼睛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身体特别沉,四肢像灌了铅一样,连挪动手指或者喊一声都艰难。
身体起不来,脑子很清醒,我以为自己是做梦,可我分明清楚地听到风扇工作的声音啊,我还听到走廊外学生的说话声,还听到宿舍里舍友穿着拖鞋走来走去的声音——
不对,宿舍里哪来的舍友?!
我舍友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