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掌中鲜红淋漓,终于支撑不住,依著林间树木,坐倒在地。
方才之事想来仍余悸犹存,想不到魏紫竞已不可理喻至此,让她对她的最后一份歉疚之心也尽失。
还顾念些什么呢?她气血翻涌,又一阵呛咳,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在在让她确信自己方才的愚蠢。
无法否认,自己和姚黄之间始终存在那么一个影子,虽然姚黄从来不提,她却也没傻到以为他已忘记。
为什么自己不主动些?千年来魏紫都只是一个意念,而她……是活生生在姚黄面前啊!他为什么从不肯多费心看看她?如果他曾经这么做,就一定不会忽略她双瞳间一直以来对他的灿亮——
怎么自己不主动些?对她维持了那样久的亏欠之情,原来只换得她的冷嘲热讽。
她想起魏紫的话,那样那样凌厉,如她的剑一般,刺得她无法招架、无法驳斥。
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千年来隐藏的嫉妒与不甘瞬时淹没她的理智。转念至此,白素心蓦地伏在草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姚黄啊……你为什么从不爱我?你为什么从来看不见我?
难道真如她所说,我到底比下上她这嗜血妖女吗?
凄楚涌上心头,她的心绞痛,泪在淌,血在流。恍恍惚惚,直到意识到一脚步声自她身后伴随她的抽泣声而来——
她心中一凛,莫下是魏紫不肯放弃,寻迹追来……
白素心呼吸转急促!罢了,魏紫若执意追杀,她就算胜算渺茫也要放手一搏!
她隐忍住肢体疼痛,暗运内息,袖中短剑握得紧紧。身后的步伐渐近,三步、两步、一步!
奋地转身,正要看清来人,却惊呼出声——
“桃君?!”
“白姑娘?!”
褐衣青年下易出现表情的脸上竞也闪过一丝讶异,他低头看著眼下狼狈的女子,白衣映红,竟是旧识。
“原来是你……”白素心呼了一口气,脸上放松的表情尽纳青年眼底。
皱起眉,“你伤得下轻,怎么回事?”他快步定进她身旁,弯下身,点了她几处穴道,暂时缓住了血,问道。
“我——”欲言又止,这该从哪说起?
“我远远看见山上云气诡谲,似有妖气,看来判断不差。”青年眉目如星,神情肃穆,“看你这身伤势,即知那妖物出招狠毒。你是怎么遇见的?”
“说来话长。”白素心轻叹一口气,已是如今局面,她再无道义为魏紫隐瞒,“她本是我的一个朋友,无奈千年前坠入魔道。”
“我本有心将她唤醒,无奈她魔性已深,沉疴难回。”白素心诉说著。她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将对姚黄、魏紫和自己有怎样的改变。眼前青年向来执著于除妖,不知这样坦白是错是对。
“她隐于人间已千余年,长年以吸取男子精气为元,因此我几乎不是她的对手。”她抬起眼,望向桃君。他的眉拢起,眸光专注,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
手臂忽然传来隐隐一阵痛,迫使她想起方才魏紫的无情、魏紫的狠厉——
深吸一口气,她垂下眼帘,一字宇清晰如圆润的珍珠:“魏紫,红妆阁魏紫,她是千年牡丹花妖。”
落叶无边,萧索人心。
她静静地坐靠在老树旁。万籁俱寂,唯有落叶纷然而坠,恰似她已然千疮百孔而死寂的心,只有向下坠跌,再无生机。
魏紫的眼神迷蒙而空洞,无神地注视著叶落、叶化上。时间没有意义。
她什么也不去想。不去想就以为不曾发生,直到一串踏在叶上的细琐,重新带她体会声音的存在。
那香气,是药儿。
魏紫缓慢而困乏地抬起头,仰望药儿阴晴不定的脸。
这张脸,在几天前还是朝夕相对、温文谈笑,然而此刻,她眼瞳里只有对她深刻的怨毒与敌对。
“你为什么回来?”魏紫淡淡地问,却无法压抑胸中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