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井然有序,徐徐出谷,在谷外排列出一个个大阵,耶律披烈驰马奔到萧绰身旁,萧绰问道:“拉烈老将军,如今北汉情形如何?”
耶律垯烈抱拳说道:“启禀萧后,北汉据城苦战,宋军攻之不下引水灌城,如今汪洋刚刚退却,北汉都城仍在刘氏手中,但已岌岌可危了。”
萧后柳眉微扬,那双极妩媚的眼睛微微扫视军阵,信口又问:“南院大王、北院大王攻插云岭,南院宰相耶律沙、冀王耶律敌烈攻通天河,情形如何了?”
耶律控烈又道:“萧后,南院大王、北院大王攻插云冷小败,耶律沙、耶律敌烈冒失前失,于遵天河中伏,伤损过半。不过这像路大军皆已成功牵制住潘美、李继勋两路人马。”
萧绰微微一笑,恰如蔷薇花开门端地妩媚:“甚好,且不管他们,立即发兵,直取北汉城下,与北汉兵马里应外合,若擒下宋帝,再大的牺牲那也值得了。”
“末将遵命!”老将耶律垯烈把花白的胡子一抛,廖马返回本阵,把旗帜一扬,苍凉**的号角升起,一队队契丹军开始徐徐向前开拔。
铁蹄践踏,一队队骑兵先是缓缓前行,待与后阵拉开距离便策马轻驰起来,仿佛一座座移动的钢铁丛林,刀枪并举,没有人喊、没有马嘶。肃穆中掀起冲宵的杀气……
※※※※※※※※※※※※※※※※※※※※※※※※※※※
宋营中,诸将正在纷纷进言苦劝皇帝。
“圣上,此番契丹主将是契丹兵马大总管耶律控烈,此人工于心计、用兵老辣,如今潘将军、李将军那边被契丹人纠缠住一时无法回援。契丹人长驱直入,打的是直捣腹心的主意,目标就是圣上,圣上应该及早退兵再是。”
“圣上,咱们此番北上,目标是北汉,而不是契丹。无论是军械还是部署,都不适宜与大股骑兵做战。应该当机立断,马上撤退。”
“圣上,留是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圣上,此时退走,还可从容布置。
若待契丹人排布好阵势,再以骑兵截弊我军退路,那时要退便只有选择河谷山川难行之径,到那时咱们这积如山的粮秣军械都要抛置于此。无法带回去了……”
“圣上……”
“都不要说了。”赵匡胤正在帐中疾走,忽地顿住脚步,沉声说道:“朕并非想要孤注一掷。但是朕不能现在退却,我们必须把契丹人奉制在这儿,使潘美、李继勋两路大军得以脱身。同时,我们在这里再打几仗,才能给程德玄、杨浩留出时间,让他们把北汉之民迁往我大宋领地,为了潘美、李继勋的两路大军,朕要留下。为了那数万北汉百姓,朕…也要留下。”
他徐徐吐了口气,淡淡说道:“一旦敌势强劲,我军便翻山越岭,循河谷山川道路南返。契丹人铁骑再如何骁勇,到了那种地方他们也没有了用武之地,至于粮草军械……”
赵匡胤淡淡一笑道:“就算全留给他们,又能济得他们食用到几时?在朕心中,一万民户,抵得过百万斛粮食!”
众将听皇上说的斩钉截铁,不禁面面相觑无由再劝,一旁早有两个文官扑上前去赞道:“圣上以民为重,实为一代仁主……”
契丹人来的太快了,几乎不比宋军的探马来的更慢,赵匡胤刚刚将大军撤离北汉城下,依据地努摆好防御阵形,契丹人的前锋铁骑便到了北汉城下。他们鸣鼓击号,向城中传递消息了城中望眼欲穿的北汉皇帝刘继元早就站在宫阙上看得清清楚楚,一见契丹兵到,欢喜得他手舞足蹈。几乎一头便从楼上载了下去。
他急忙跑上大殿,命侍卫都虞侯刘继业、冯进珂率军出城,引领契丹铁骑去伐送军,又命枢密使马峰赶紧打扫粮袋子,搜罗库底子,以筹备孝敬契丹大将、犒劳契丹铁骑之用了随即就跑回后宫,梳锗打扮、修理胡须,准备亲自敲锣打鼓,领着扭大秧歌的嫔妃们去迎接契丹解丶放丶军了。
赵匡胤摆开了阵势,静静恭候契丹铁骑的到来,他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了利用契丹内乱发兵讨伐北汉,这本就是一着险棋,契丹人如果纠缠于内乱不肯发兵还罢了,一旦发兵,那就是暂时放下内部矛盾。一致对外了。这种对候,对北帝耶律贤来说,不惜一切他也是要谋取胜利的。
如今契丹人已突破险隘杀到眼前,原本对自己有利的局面一下子变成了不利,两路大军被牵绊在外。自己手中的兵马长途跋而来,苦战月余,师老兵疲,后继乏力,他知道此时最蛆智的办法就是撤兵,而且是马上撤兵,毫不犹豫地撤兵。
但是他必须要再打几仗,哪怕这几仗败了,只要给那两路现在变成深在敌后的大军争取到撤退的时候,给程德玄、杨浩争取到移民的时间。那么从战略上来说,他也是胜了。
然而,此时他对契丹人南下支援的决心和派出的总兵力还是不甚了解的,他并不知道,与他对敌的不只是一个契丹兵马大总管,将要在这里展开大战的,是一帝一后,宋国之帝,契丹之后。
接斜军中传来的消息后,程德玄和杨浩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契丹人来的这么快,幸好他们此番搜罗北汉百姓是先驱兵至远处,然后一路往后搜,这样就避免了士卒们来回反复的在路上浪费时间,而且他们走的最远的几路人马也正往回赶,不需要等太久的时间。
两人立剩准备起来,把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畜力车、人力车全都装上老弱妇孺和粮食,将车子租绑结实了,做好了长途行军的准备,俟飞骑赶去召唤各路兵卒的人全回来了。便带着已经搜罗到的一万多户、五万多名百姓匆匆踏上了返宋的征途……
正文 第143章 海市蜃楼
荒原古道上,一支长长的队伍蜿蜒如蛇。
远远看去像是一支军队。因为有许多身着衣甲、**乘马的士兵持长枪往来奔走;再走近些,看着像是一支商队,因为队伍中有许多大大小小各种规格的车子,有骡有马有毛驴,甚至还有骆驼;再走近了去,看着又像是一支逃难的人群,破衣烂衫的穷苦百姓,绫罗绸缎的大户千金,全都挤在一起,在荒野中慢慢行进着。有些西北大汉。大热的天居然穿着一件破羊皮袄,身上发出难闻的气味,他们春夏秋季一年四季也就只这一件衣衫而已。
这就是程德玄和杨浩从北汉带走的百姓,大多数看起来比中原的乞丐还穷的百姓,可是此时得知消息的北汉皇帝刘继元正在宫殿里无比肉痛。这可是北汉国三分之一的人口啊。
烈日当空。空气蒸腾,一阵风卷着热浪袭来,让人丝毫不觉凉爽。眯着眼睛向远处看,远处的景物在气浪中就像是水中倒影似的在隐隐波动。人们个个有气无力。可士兵们仍在不断催促着。士兵们现在都已知道皇帝陛下正在为他们断后,正和契丹人苦战,必须得尽快离开险地。但是不知就里的百姓们不免怨声四起。他们一面抱怨弃。一面在宋军的刀枪威逼下,继续向前赶路。
前边一辆驴车陷住了,这条古道上前几天下过一场大雨,此处有些坑洼,别处已经干燥。这里还是泥泞的。以致那头小毛驴使劲力气。也不能把车拉过去。百姓们从一旁走过。有些漠然地看着车子前边拼命地牵着毛驴的老汉以及车后使劲推着车子的一个妇人。没有人上前去帮上一把。他们本就是素不相识的。这种时候,人的同情心似乎也被疲惫和毒辣的太阳折磨没了。
“快点,快点。你们磨蹭什么,赶快走。”两个骑兵发现有异,驱马过来,长枪一横大声吼道。
那妇人快急哭了。可怜巴巴地解释道:“军爷,不是小妇人不走,这车子陷住了。”
杨浩驰马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咦。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