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樱把信翻过来看,背面写着一行字:“请来客院一叙。”这字不是栀子写得了,是极陌生的笔体,字写得也不算好,但很秀气,应该是苗盈盈的字。
许樱换了衣裳,只带着麦穗往三房的客院而去,原本应该在陪着大太太打叶子牌的苗盈盈果然在,桌上摆了果品香茶,却不见随侍的丫鬟婆子,显然是在等她。
许樱把披风交给了麦穗,让她在外面等着,“给姑姑请安。”
“起来吧,来这里坐。”苗盈盈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
“谢姑姑。”许樱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姑姑代为传递的信侄女收到了,不知姑姑如此大费周折,所为何事?”
“喜事。”
“哦?”
“展家四房长子嫡孙展致仁,生得相貌堂堂家称人值,欲求娶许家四姑娘。”
许樱啪地一声,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展家四房长子嫡孙展致仁,不是因目堵母亲和随众全数被土匪屠尽,又身陷匪窟数日,被吓傻了吗?苗姑姑……你不要欺人太甚!”
“外人只知道他傻了,却不知展家四房的产业,倒有一半是他的,只差一个善经营能守住财的媳妇倒为照管,更不用说他不是真傻,只是不说话罢了,心智并未受损,只要你嫁过去,就是展家四房的掌家娘子,坐拥百万家资。”
“我若是希罕百万家资的人,也不会平价卖粮了。”
“那你娘呢?若是栀子与万长随将此事告官,你娘又当如何?”
“我若嫁了个傻子,才是要了我娘的命呢。”
“姑娘果然聪明。”苗盈盈笑道,“却不知你这般的聪明人,想没想过你嫁到杨家之后,你娘会如何?那个时候此事若是传扬开来,许家的人会如何?姑娘本非池中之物,也不知杨家是要一个规规矩矩相夫教子的杨大奶奶,还是要一个能文能武善经商理事的当家奶奶。”
“不劳您费心了。”
“你跟我一样都是孤女,从小长到大,头一宗学会的事就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四姑娘,你真甘心??”苗盈盈顿了顿又道,“我家老太太有言在先,只要四姑娘允了婚事,将寡母带到展家,展家也是千肯万肯的。”
作者有话要说:从前有一个大官落了难,满门抄斩,他将两个儿子送到两家人家里,一家是曾经施恩于他的,一家是他曾经施过恩的,施恩于他的那家人,保护了他的儿子,受过他恩惠的一家人,出卖了他的儿子。
☆、77一波未平
许樱回到她和杨氏所居的小院时,天已经有些黑了,杨氏早就从唐氏那里回来了,正坐在灯下绣荷包,时不时地替在炕头上睡着的许元辉掖一掖被子。
“娘。”许樱解了披风。
杨氏见许樱回来了,抬头一笑,“回来了,听说你去你表姑姑那里说话了。”
“是啊,表姑姑和大太太他们的局没凑成,就找我说话了。”许樱坐到杨氏跟前,杨氏正在绣的荷包是落樱飞霞的花样,正是给许樱绣的,许樱瞧了瞧杨氏的针脚,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
“怎么了?”杨氏摸摸许樱的脸颊,“外面冷吗?瞧你的脸冰凉冰凉的。”
“还好。”许樱摸摸自己的脸,她一个人在冷风里走了很久,冷吗?她已经麻木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知女莫如母杨氏瞧出许樱似有心事的表情,虽说许樱平时脸上也少有笑容,但有心事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抿嘴,抿得越紧心事越重。
“娘,我若是嫁不成表哥,你会如何?”
“樱丫头,你何出此言?”杨氏放下针线,“你与你表哥已经下了小定,你怎能不嫁他?”杨氏为许樱的婚事操心多年,嫁给自己表侄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结果了。
许樱叹了口气,“娘,你还记得我跟您说得梦吗?”
“记得。”
“娘觉没觉得奇怪,女儿从来没提过弟弟。”
杨氏想了想,“是有些怪。”
“因为前世女儿没有弟弟。”许樱想了想,把事情说了出来,“当初栀子有孕,却未曾禀告母亲,就在从辽东回山东的路上遇上暴雨,马车翻了,栀子小产了,六叔由此认定母亲善妒,未曾保住父亲的一点骨血,回家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太太和太太,再加上咱们母女刚回许家,六婶就难产死了,老太太因此觉得母亲不祥,不让母亲靠近,太太更是以这个为因由,添油加醋,让祖父都对母亲生厌,这才让母亲在许家无人相助,是以女儿梦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栀子揭穿她有孕的事。”
杨氏点了点头,可又觉得不对劲儿,“栀子为何始终咬紧牙关不说?娘不是……”她想到这里心里一惊,回头去瞧熟睡的许元辉,许元辉日渐长大,模样并不出众,杨氏以为是因为甥像舅家,随了张家人的样貌平平,可细一想,“难道……”
“女儿为了母亲能在许家站住脚,瞒住了此事,又让娘远远的将她嫁了,谁知道……”许樱顿了一下,其中种种因由她已经思量清楚,这事儿不能瞒着母亲,她也瞒不了母亲,她一五一十的把苗盈盈如何机缘巧合认出了与奸夫私奔的栀子,如何以此要协她嫁给展家四房的傻嫡子之事,告诉了杨氏。
杨氏越听脸越白,到最后几乎要坐不住,“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女儿若不答应,她就串叨万长随和栀子去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