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耽罗知府出去后,叶青也没有去挽留,而是低头想了下后问道:“那么如今城外的完颜福兴,可知道你们的身份、兵力?”
“派人出城给完颜福兴回话时,特意叮嘱了他们,万万不能透露给完颜福兴知晓我们的身份,尤其是完颜将军三人的身份。”周平在旁继续说道。
叶青默默的点点头,而后道:“多派些斥候迂回查探,莫要因为完颜福兴眼下的忍让而放松警惕。”说话时,叶青的目光则是一直都放在了完颜陈和尚三人身上。
从耽罗城门口第一眼见到完颜陈和尚三人时,叶青原本悬着的心就顿时放了下来。
他之所以带着李师儿来耽罗,原本就是为了以此来制衡完颜陈和尚三人,毕竟,眼下的形势,若是往绝境的方向考虑,在他来到耽罗后,可谓是处在内忧外患的形势下。
城外有完颜福兴的八万大军,城内又有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乞石烈白山三人当年的旧部两万人,而他自己在耽罗的真正属于宋廷兵力,哪怕是加上还没有赶到的宋元庆的五千人,也不过才刚刚一万人而已。
所以若是一旦完颜陈和尚三人跟完颜福兴之间要是有了什么猫腻,什么暗中达成的默契的话,那么他麾下的这一万人连同他自己,恐怕都要被完颜陈和尚以及完颜福兴等人给吃干嚼净了。
因此他不得不防备着完颜陈和尚等人,对于李师儿的忠心是否真的有那么坚定。而刚刚在城门口时,看着完颜陈和尚以及身后十几个忠孝军将领,看到他的表情时,叶青则是终于放下了忐忑了一路的心。
也让他终于是可以完全放心的相信,完颜陈和尚三人与他的忠孝军,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次倒戈阵营,与完颜福兴联手来对付自己。
此时的前厅内,只剩下了完颜陈和尚、完颜斜烈、乞石烈白山、周平以及叶青、李师儿六人,贾涉身为叶青的亲卫统领,往往在到达一个地方待叶青安置下后,总是会变得神神秘秘,甚至是鬼鬼祟祟的。
不过不管是完颜陈和尚还是周平,哪怕是李师儿都已经习以为常。
毕竟,身为叶青的亲卫统领,他必须要时时刻刻负责叶青的安全,所以从一开始贾涉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到一个地方后,在安置好叶青的住所以及在住所布置好亲卫队员的各个哨卡后,贾涉就会独自一人以叶青的住所为中心,把周遭的地形、地势都亲自查探一边,以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他们会像无头苍蝇一般漫无目的的乱闯乱撞。
厅内完颜陈和尚三人与周平一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特别是当叶青问起,眼下打算如何应付城外完颜福兴的大军时,不止是叶青能够清楚感觉到周平与完颜陈和尚三人之间的异样,就是连一直坐在叶青右侧沉默不语的李师儿,都不自觉的以目光扫向周平几人。
完颜陈和尚三人与周平再次互望一眼,彼此眼中的那一丝凝重以及心照不宣,自然是被叶青看在眼里。
想了下后,淡淡说道:“不妨直说就是了,说说你们的应对之策。”
“末将以为只要我们坚守不出即可。”乞石烈白山,当年的忠孝军统领,这一次选择了在他看来最为稳妥的策略。
“为何?”叶青笑着问道,而一旁的周平,嘴角则是不易察觉的出现了一抹讽刺与不屑。
李师儿对于如何行军作战完全没有经验,对于如何守城、攻城更是脑海里一片空白,所以此刻,在几人说话时,她也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只是目光时不时的扫过在座的几人。
乞石烈白山几乎可以算是第一次面对叶青,关于在战事上的首次问话,多少显得有些紧张的先是干咳了一声,而后才神色凝重的说道:“回燕王,末将以为完颜福兴所率大军从高丽保州回撤,连日来的奔波已经是致使他们兵困马乏,加上我们在耽罗又连续劫走了两次运送给他们的粮草,所以末将相信,如今完颜福兴虽然麾下有八万大军,看似人多势众、占据着优势与主动,但兵困马乏、粮草缺乏却是其最为致命的弱点。而且……如今完颜福兴在城外按兵不动,不敢强硬的攻城或者是以武力威胁进城,就是确凿的证据。”
“但你别忘了,他们如今在城外只有不到两万兵马,这才使得他们不愿意在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贸然强行入城。何况,你也不想想,为何完颜福兴不是携八万大军同时赶到耽罗城下?而是只带了这不到两万人马?”不等乞石烈白山说完,周平就打断继续说道:“完颜福兴只带了两万人马赶到了耽罗城下,只能说明他是受到了会宁府的急召,为了能够尽快赶回来,这才不得不分兵赶路。”
“你先让他说下去。”叶青阻止了语气不是很友善的周平继续反驳乞石烈白山,而后挥手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乞石烈白山对着叶青微微点头行礼,随即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一旁不作声的李师儿,清了清嗓子后,继续说道:“周平说的同样在理,末将也同意周平的分析,完颜福兴是急于赶回来,以此来配合金廷其他几路大军来牵制在辽阳的燕王您。但正是因为完颜福兴急于赶回来的目的是牵制燕王……不,是牵制辽阳,以及配合金廷的其他几路南下的大军。那么我们在人数不占优的情况下,大可以与完颜福兴在此僵持下去便是。周平认为我们以两万多的人马,无法守住完颜福兴八万多人马的攻城。可你别忘了,他们如此急着赶路,又怎么会带多余的粮草?所以只要我们一直闭城不出,他们自然就难以跨过耽罗前往辽阳,而我们只要在耽罗拦住完颜福兴赶回去的步伐就已经足够。”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狗急了还会跳墙。”周平语气依旧是冷冷的说道:“以我们不到三万的人马,即便是粮草充足,可若是一昧的只守不攻,又怎么能够拿到主动权?若是万一完颜福兴在等到后续兵力全部赶到后,以我们的两万多大军,就真的能够在城头上承受住近八万大军带来的压力吗?非是我不相信你麾下的忠孝军的战力,而是我认为,如此死守并非是上策。”
“是,周将军想要出城迎战、偷袭,但周将军,到时候死的可是我麾下的忠孝军将士,并非是你麾下的破阵营将士,你当然不心疼了,你反正只要在城内替我们摇旗呐喊就足够了。”乞石烈白山同样开始语气变得强硬、不善。
“破阵营只有五千人,忠孝军有两万人。何况我又没有说一兵一卒都不出,而是认为你麾下的忠孝军兵力最多,到时候可以多出一些兵力出城破敌,至于我周平麾下的五千破阵营,我又何时说过不出一兵一卒了?”周平神情更加强硬的反驳道。
“是,你出两千五,我出一万人,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凭借这点儿人,就真的能够打垮、吃下城外完颜福兴的两万人马吧?周将军,你可别忘了,能够优先被完颜福兴选定,第一时间往回赶的大军,可绝不是你以为的毫无一战之力。”乞石烈白山再次也反驳道。
李师儿在一旁听得是迷迷糊糊、头脑发蒙,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参与这些战争前的讨论,所以对于乞石烈白山跟周平之间的言语交锋,在李师儿看来,就像是明晃晃的刀在眼前飞舞一般,不单单是让她觉得有些刺眼,甚至是让她感到了一阵的紧张与害怕。
不由自主的便开始想,若自己没有放弃复国的想法,那么当自己遇到这种情形时,自己又该怎么帮这些军中将领来决断,到底是主动出击好,还是被动防守好呢?
毕竟,刚刚周平跟乞石烈白山的言语交锋,在李师儿看来,好像两人说的都很在理,周平说的也没有错,而乞石烈白山说的……好像也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