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允有些狼狈地别开眼,蓦地嗤笑出声。
她是最会逢迎的奴婢,会对他笑,对他弯腰,可是归根结底,只是为了保命而暂时屈居于他身侧,是走投无路,是迫不得已。
舒坦的日子过太久了,他竟真的以为能一直这么过下去。
“公子?”
面前这人有些犹豫地打量着他的脸色,“您要是真的想让妾身留下来,那……”
“随便你。”
他撑着软榻起身,玉冠里散落下来的墨发堪堪挡住了半张脸,“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爷院子里不缺人。”
说罢,他拂了衣摆就往外走。
“公子要去何处?”
她连忙问。
那人停在房门边,侧头露出个混不吝的笑来:“爷去栖凤楼,你也要来么?”
“……”僵硬地摆手,花月笑道,“妾身等您回来。”
紧绷的下颔线被外头的光勾出一个弧度来,他抿了抿唇,眯眼看向外头:“等什么等,想去主院就快点去,趁爷不在,东西都收拾干净些。”
“您这是应允了?”
她歪了歪脑袋。
扯了扯嘴角,李景允摆手:“允了,恭喜殷掌事。”
袖袍抬起,在风里翻飞得像只黑色的风筝,跟着就随他朝外头扯了去。花月目送他消失在东院的大门外,琥珀色的眼里有那么一丝落寞。
可也就一丁点,还没指甲盖大,她很快就掩盖了下去,干净利落地开始收拾房间。
李景允走得很急,从马厩里随便牵了一匹马,就飞奔去了栖凤楼。这地方白日不开门,可涂脂抹粉的掌柜看见是他,二话不说就替他开了三楼上的厢房。
空荡荡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但酒是管够。
拍开封泥,他什么也没说,拎了酒坛子就开始灌。
掌柜的也是没见过这架势,向来八面玲珑的人都傻在了原地,嘴里无措地喊了一声:“东家……”
斜眼看过来,李景允哼笑:“谁允你这么唤的。”
微微一窒,掌柜立马改口:“三爷,大白天的您这是做什么,可要请另外几位公子过来?”
“不必。”
他笑,“爷今儿心情好,来尝尝你这儿的陈年佳酿。”
掌柜的不敢吭声了,拿了酒盏来,替他一杯杯地斟,总好过整个酒坛拿着喝。
“人呢?”
楼下突然传来柳成和的声音,“掌柜的!”
眉心一皱,李景允扭头看她。
掌柜的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小的不知道,小的一直站在这里,也没让人知会柳公子。”
颇为烦躁地扫开面前的矮桌,李景允撑着酒盏起身,慢条斯理地晃去走廊上,垂眸朝下看:“你嚷嚷什么?”
柳成和抬眼看见他在,飞快地就绕着旁边的楼梯冲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道:“我正想让掌柜的去将军府传话,三爷,长逸进去了。”
食指摩挲着酒杯口沿,李景允有些困惑:“进哪儿去了?”
“天牢。”
吐出这两个字,柳成和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京兆尹刚带人去拿的人,罪名是行贿受贿,连徐大人也被请去了衙门。”
“……”
眼里的混沌散去,李景允扔了杯子,带着他转身便往楼下走,神情恢复了正经:“证据呢?”
“春猎收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