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皮中五人应声走出,在凌刚后面呈一字站立。
马荣道:“你等须送交军法司处置,不得抗命!”
另十几名泼皮见大势已去,只得束手就擒。
狄公道:“校尉,城中计有多少名背军逃卒,你领问个明白。”
马荣向凌刚喝道:“老爷问话,从实禀来!”
“老爷容禀,大约四十。”
狄公捋了捋长长的美髯,对马荣说道。“校尉,你们去别地巡边之时,我欲留下士卒若干在此值番守城。你去禀明都尉,将逃卒重新征招入伍。”
马荣高声道:“凌队正及众军卒听令,县令大人开恩,有心成全你等,明日午时三刻,你六人好生披挂整齐,到此候命,不得有误!”
六人齐齐发一声喊:“得令!”转身成一队去了。
狄公一个示意,众衙卒上前将降犯押往大牢钉镣收监。
陶甘已在牢门口等候多时,见众案犯押到,逐一登录了名姓,那最后一名非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刚遣释的那个牢头。陶甘挖苦道:“你还真是说到做到,确实比我料想的回来得更早,不过,你既再来,就休想再回去了。”说完,一脚将他踢进他原来坐的牢房。
中院里,由方正招募来的衙卒、兵了列为一队,向巡兵下房走去。狄公见其步伐不乱,队形齐整,向马荣微笑道:“一个晚上的操练,能有此长进,实出我意料之外。”
狄公走下台阶,二衙卒将大堂大门重新关上。这时洪参军身背铁锅,铜壶,铁链从厅后走了过来,狄公见了,赞道:“洪参军,你名唤洪亮,可真名副其实,听你发号施令,那洪亮嗓音,好生威严!”
翌日,日出旸谷之时,三骑离开了县衙。狄公身穿猎装,行在中间,乔泰、马荣身着巡骑校尉甲胄,于左右护定。
(旸:读‘阳’,旸谷:古称日出之处。释)
一面巨幅黄纛在衙院上空迎风招展,上绣“兰坊军寨大营”六个大红字,老远就能看见。狄公于鞍痤上扭头向杏黄军旗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的夫人们为绣此旗一直忙到深夜。”
三骑向西,径奔钱宅。到得门首,马荣将马勒定,以鞭指门,命门丁道:“开门!”
前一夜遣回钱宅的逃卒无疑已将官军进驻兰坊的消息传了出去,门丁迟疑一阵,终将大门打开,让三骑进内。
前院聚了几十名家丁,正三五一群纷纷议论,见三骑走来,并不敢妄动,反将刀剑藏于衣袍褶缝之中。
三人对他们不予理会,径直向前走去。进得中院,见凌刚领了三十余人正在磨枪擦剑,油润皮甲,马荣命道:“凌队正,你带十名士卒随我而来!”
后院中只有几名家奴,见三骑过来,早闪身躲过一边。
马荣策马向院后大厅走去,迎面两扇红漆大门,门上雕龙刻凤,一见便知是钱宅主厅无疑。
三人甩蹬下马。马荣提起铁靴,一脚将大门踢开。厅内亦有三人,看情形正在密商要事。居中虎皮太师椅上坐了一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肩宽二尺,腰大十围。头戴一顶小黑弁帽,身披一件紫色锦缎便袍。见他这副样子,便知是刚刚起床,尚未来得及洗漱更衣。此人正是钱牟。另二人为钱牟的策土,都有了几岁年纪,坐在对面的雕花乌木凳上。从外表看,他们也分明是急急穿上衣袍刚到不久。
厅内兽皮铺地,各式兵刃靠墙排列齐整,乍一看倒更象一间军械库。
三人抬头猛见不速之客从天而降,均大惊失色,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狄公也是一语不发,见旁边有张空椅,便走过去坐了下来。乔泰与马荣则在钱牟面前站定,怒目而视。钱牟的两名策士见状,忙站起退到主人后边。
狄公对马荣道:“校尉,官军既巡边到此,如何处置这几个恶贼,本县就托付于你了:”
钱牟渐渐镇定下来,见面前的军官虎步熊躯,面如满月。钢须阔口,剑眉朗目,威风凛凛,“满脸杀气,自思来者不善,心中不免犯怵。又一转念,他有家丁一百之众,如今官府三人竟来虎口拔牙,岂不自投罗网?想到此,也就有恃无恐了。
马荣转身叫道:“凌队正!”
凌刚闻唤,忙引四军卒讲了大厅。马荣问:“谁是贼首钱牟?”
凌则指了指太师椅上之人。
马荣喝道:“恶贼钱牟听了,你犯了谋反大逆之罪,本职奉命前来拿你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