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并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给监狱的管理带来更多的麻烦,她和其他政治犯一样,按时出操、按时吃饭、按时作息,她平和的态度和不利用身份给狱警们找麻烦的行为也使得这里的狱警们对她是高看一眼。为此虽然和其他政治犯一样在人身自由上受到了管制,但是相信除此之外,对于长期在艰苦环境下生活工作的社民党人员来说,这样的环境要比在窑洞里过着清汤寡水的生活好上不少。
打开了话头,两个的交流明显的比刚开始时愈发的自然起来,而正在二人相互交谈之时,旁边房间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象野兽般的嘶嚎声。声音很低沉但是却很凄惨,就象是一个人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那样,从心底里传出的愤怒、悲伤还有忿恨、不甘、屈辱等等众多负面因素使得声音相当的刺耳和扎心。
“唉,又犯病了……”
斯月菲听到这个声音后一声叹息,哀伤的叹气让段国学心头没由的为之一紧。
斯月菲所在的这间牢房和另外两间牢房属于监狱的一个边角处,段国学在跟随她离开这间牢房后这才注意到,这几间连在一起的牢房实际上在走道上被独立的防逃牢门所隔离着,虽然斯月菲可以随时的走出自己的房间,但是要想离开这她仍旧需要先让外面不远的看守帮助打开这些过道上的金属牢门。斯月菲旁边的牢房门同样是经过改装的,不过这个改装并不是方便逃跑,而是经过了隔音改装,厚重带有夹层的房门足以阻隔房间里面大部分的哀号声。
“等会进去时,进出要快,开关门要快,他叫的很大声,这些隔音设备就是想尽量避免影响到其他人。”
斯月菲开门前的提醒让段国学微微的点头,她还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趁着房间里的一次哀号间隙,两个人迅速的打开了厚重的隔音牢门进入到了房间里。房间要比其他的牢房要大一些,但是唯一不同的是这间房间里,原本坚硬的水泥墙壁上被厚厚的特殊软性材质所覆盖,房间里的设备都是经过特殊制作出来的,没有一样有着坚硬的硬度,这样的房间一般是用来放置那些有严重自虐、自杀暴力倾向的人。房间没有窗户,全部是被这些松软材料给覆盖的房间不仅让房间里的人撞墙自杀的机会都没有的同时也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甚至连天花板上的照明灯光都是经过特殊加工过的村料,能享受到这样待遇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而被关押在这间房间里的人也确实不是一般人,一般要想自杀的政治犯根本不用劳烦他自己动手,和管教狱警招呼一声一切有人伺候送你上路,好吃好喝人生最后一顿后。甚至在怎么个死法上,是想被枪毙还是注射还是上吊还是吃过量安眠药都可以选择。
“他变成这样了?”
段国学看着在精神病医院常看见防止自杀的管制服束缚下,两支手被结实的管制服包裹环抱在胸前,不断在房间里四下撞击、跌倒、再爬起来,再撞击、再跌倒,一次次嘶吼着重复这种行为的那人说到。
“是啊,自从接到了党内的行政处理报告后,他就变成了那样。”
斯月菲一声哀叹,这党内争斗和今后共政、监政下的牺牲品结果让高傲的昝志同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这也许是对长期有着自我感觉良好的昝志同来说才是最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还需要多久才能冷静下来?”
“不知道,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十分钟,真是辛苦柳柳了。”
斯月菲的话让段国学注意到在不断试图撞击墙壁、房间设备想要发泄什么的昝志同身边,那个一直默默的帮助他站起、倒下、又站起、又倒下的那位女人。段国学知道,这就是喻柳柳,和斯月菲不同,一直深爱昝志同的喻柳柳是昝志同坚定不移的支持者,在上次的暴动事件中,喻柳柳也同样是实际的参与者和策划者,但是出于百衣帮特殊身份出身,喻柳柳也和昝志同一样没有被判死刑,而是和昝志同一起被关押在此,算是她对昝志同那不变的爱情的一种忠贞见证。
第六百八十三章 历史感情
也许是段国学的出现,让这位原本还要折腾些时间的昝志同停止了这种平白消耗自己体力的无用功,而是象只受伤的饿狼一样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意外的访客。
当昝志同的眼睛盯上自己的那一刻,段国学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受伤的饿狼所盯上,那双眼睛中,毫不隐瞒的透着贪婪、愤怒、妒忌还有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在里面。早年间,段国学就已经在平果百色感受过多次昝志同的这种刺目的眼神,这二十四年后,当自己再次感受这种眼神时,如果换成当年的段国学也许会承受不住里面的负面因素而败下阵来,但是昝志同在二十四年中在成长,段国学何尝也不是在历练着自己的承受能力……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盯着对方的双眼,相互注视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几分钟,也有可能是十几分钟,双方都在这样毫无任何语言交流下,先进行了这样考验心理承受能力的目光交锋。
终于,也许是被厚重而又不舒服的管制服束缚使得身体并不适合于这样长时间的站立,也有可能是昝志同在长年艰苦环境工作中所落下的身体隐疾,最终二人的这次见面最初的目光交锋,以昝志同身体出现了晃动眩晕而告终。二十四年前,这样的目光交锋二人也有过多次,当时段国学是胜者,二十四年之后,段国学还是以胜者结束。
初次的交锋小胜利并没有给段国学带来任何的喜悦或者说是其他心理波动,他很随意就当是自己家一样找了张同样经过加工处理的板凳坐了下来,等待着喻柳柳和斯月菲将昝志同扶回到对面床边坐下后,即将要进行的下一轮交锋。
喻柳柳和斯月菲的动作很慢,段国学知道,和自己一样经历过岁月侵袭后,昝志同的身体已经不再象当年那样的青春健壮,在多年艰苦的斗争道路上,艰苦的工作生活环境使得昝志同的身体衰老的很快,而且在他所选择的革命道路中,他也亲自带人打过仗,杀过鬼子,他的对手在他取得胜利的同时也在他身上留下了多次伤痕;甚至在党内的内部斗争中,昝志同也起起落落几次,斗过人,也被人斗过,最惨的一次是被党内对手批斗殴打一顿后五花大绑扔在牛棚马圈里半个月无人知晓,最后还是喻柳柳在发了疯的四下寻找无果后找到了刚刚去外地工作返回的斯月菲,在党内声望不错的斯月菲这才通过其他强硬手段在牛粪、马粪还有腐烂稻草堆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昝志同。后来才知道,被用牛筋这样东西给捆绑住手脚无法动弹的昝志同在数次死亡边缘中,硬生生的一点点的挪动身体靠着身边的牛粪、马粪里面的少量未消化完的豆子、尿水这样的东西挺了过来。就凭这样强烈的生存意志和神奇的人生历程,段国学知道这绝对是一个不能小觑的对手,因为小觑他的对手……都已经被他所击败成为了历史的过去。
“月菲,这个每天在他老伤患处擦三次,每次几滴就可以了,对他的身体上的老旧伤有好处。”段国学从口袋摸出一瓶药酒递给了斯月菲,斯月菲没有说什么就接了过去。而昝志同身边的喻柳柳看着段国学的东西下意识的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也许是对段国学这个人的讨厌使得她下意识的想拒绝或者说是讥讽什么要害死昝志同的话,但是想想自己男人夜晚经常因身体老伤发作疼痛的声音,再想想段国学要想让昝志同死根本就不用他自己动手,一句话就可以了,又想想段国学作为一个国家领导人拿出手的东西应该不会是什么大路边上随手可见的蒙古大夫祖传秘方类的东西,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现在的你是不是很得意,得意我落到了这个地步。”最先开口的是昝志同。
“没有什么得意不得意的,如果要为这点事情就得意的话,那么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已经得意的找不到北了。如果我是那种为了这么一点小成就就乐得找不到北的人,我想我们俩现在的位置应该换一换了……”段国学平淡的语气没有更多的感情掺夹在里面,让对面同样精于察言观色揣摩、掌握对手心理活动的昝志同丝毫无法能够获得更多的信息。
“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厉害的人。当年我败在你手上是我的确太年轻气傲了,当我真正走上这条革命道路后我才屡屡发现,曾经被我视为革命道路中最大的反派的你——当年和我们所说的话却又是那么的充满道理,很多地方甚至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我们革命道路上的一些弊病。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们内部的人员叛变而去的,在一些问题上,你的解决方式的确要比我们单纯极端手段要走很少的弯路……”
昝志同在突然开始恭维起了段国学这个对手,不经意间的高帽慢慢的就往段国学的脑袋上扣去。
“不算什么,只是有的时候我能更多的想到结果,还记得当初你们到平果我起家的地方坐在牛车上我说的那句话吗,是靠‘这个和这个’。”段国学轻轻的笑笑,和当年那样,段国学指指自己的头和自己的心脏。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段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