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伤口已经完全长好,甚至身体也好了许多。
或许留不了多久了。
越棠独自回了厢房,点燃桌上的油灯,灯油仅仅剩下薄薄一层。
他和往日一样,安安静静在窗下的书桌前看书。
直到傍晚,灯油用尽。
看完手中书册最后一页,越棠闭上眼在脑中又过了一遍今日所学。
窗外夕阳渐渐落下,沈觅和云霏还没有回来。
越棠睁开眼,将用完的油灯放在显眼处,整理好桌面,背上书箱,便带着积攒的一点碎银出了门。
路上偶有学子回斋舍,越棠与众人逆行,穿过大半个书院,去到百物街,直接走到街上另一间木雕铺子。
沈觅或许爱这些精致的物件。
越棠若有所思。
天色已然不早,老板正要关门,看到又来一位客人,便笑呵呵请了进来。
越棠没有去看木雕成品,而是直接去一旁看刚送来的原木木料。
老板见没有大单子可做,便继续收拾,爽朗道:“小公子,你尽管看吧,今日刚送来的新料子。”
越棠只有一两多碎银。
他一块一块将原料看过去,很快挑好了一块巴掌大的木料,老板在灯下看了看成色,又掂了掂重量,道:“半吊钱,小公子可有刻刀?”
越棠摇了摇头。
老板热心地拿出一套粗糙的刻刀,推荐道:“想必小公子是第一次雕木,用这一套简单的刻刀便足够刻一些简单的小物件了,我再送一块普通料子练手,一共一两银子如何?”
天色已经暗下来,铺子中只燃了里面一盏灯,外面已经看得不甚清晰。
越棠指了指旁边一块只比木料大一些的废弃门板,问道:“我担心刻刀会划破桌面,可以多送这块木板垫一垫吗?”
老板看了一眼地上那块废料,这批木料送来后,残次的废料便一直堆在那边,明日正想丢出去来着,老板爽快道:“都送你好了。”
越棠轻轻笑了笑。
“多谢。”
老板将两块木料和刻刀、废料一并交给越棠,拿出专门记铁器出售的薄子,提笔记录。
“小公子,朝廷怕贼寇攒铁伤人,便一直管控老百姓用的铁器,你在我这里买刻刀,还是要留个存案的,小公子贵姓?”
“……慕容棠。”
越棠只说了他在南朝慕容家族谱上的名字。
尽管已被划出族谱,可他的路引上仍旧是这个名字。
老板看了他的路引,一笔笔记上去——
“二月七日,慕容棠,一套刻刀。”
越棠将刻刀放进书箱,手指划过尖端,割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他有多久没能碰这些利器了?
看到指尖滚出的一滴鲜血,越棠看了一眼,便轻轻抹去。
将木料一块块收好,那块废旧的门板上,还连着一块铁片,越棠若无其事地放到书箱中。
天色太暗,除了越棠,谁也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