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清用力拨了一下琴弦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引得众人望向了她,但崔小清却低头不说话。黄娥却领会了他的意思是说,像往常一样耐心跟时穿解释:“哥哥,身为商人一定要诚信,眼前是个宗亲社会,咱要在海州常居下去,虽然罗望京可恨,可也不能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汤。如果我们玩弄什么手法,波及了其他商户,以后我等在海州不会有什么好名声,嗯,没准在商界的名声比罗望京还臭。”
施衙内愣了一下,马上惊出一声冷汗:“呀,看来我着相了,佛曰:看花是花,乃是因为心中是花。心中有美好,人世间凡事都没好。我心存怨恨,竟然使得心思狠毒——佛祖恕罪。”
时穿右手一击左掌心:“也有办法——既然无法操纵价格,那就干脆扫货垄断,这个不害人。眼看就要冬季了,水路江河结冰,今年恐怕不会有新商人出川了,市面上流通的蜀品也就那么多,咱们干脆拿出钱来,把市面上所有的蜀锦一扫而空,而后垄断蜀锦的定价权,让罗望京手中有蜀锦也卖不出去,你觉得如何?”
施衙内一拍桌子:“奶奶的,为了解恨,我施衙内把身家全部押上了,我拿出五十万贯来,如果五十万贯不够,给我半个月时间,我还可以筹集一百五十万贯。”
时穿想了想,回答:“既然这样,那我也出一百万贯吧。”
崔小清陡然张大了嘴,下巴都快脱臼了,她看了看黄娥,发觉黄娥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崔小清赶紧用手拖了拖下巴,让嘴巴合拢,而后她艰难的活动着下巴,说:“这、才、几年,大郎,你才来海州几年,竟然挣下了百万贯身家,你怎么做到的?”
说完这话,崔小清又看了看施衙内,发觉这位熟知时穿内情的合伙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崔小清陡然一咬牙:“即然这样,我也掺一股,倒不是图那几个小钱,实在是听你们说的惊心动魄,决定不做一个旁观者。”
衙内被崔小清的话提醒,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一会看一眼时穿,而后又打量了黄娥,再转向崔小清,崔小清冲施衙内使了个媚眼,让后者身子一哆嗦,赶紧转身躲避后者的视线。只听崔小清娇笑着问:“怎么,衙内心神不定呢,难道这事儿没有把握?”
衙内用缓慢的口气回答:“大郎,我突然想到,论理我施家跟你的渊源够深了吧,如果我施家想跟你那群女孩儿结亲,应该不至于拒绝吧?”
时穿眯起了眼睛,黄娥清脆的问:“衙内是什么意思?”
第346章 不可思议
施衙内摇晃着脑袋回答:“我十一郎虽然被赶出了施家独立门户,但终究是家族的人,我身上留着施家的血。这次咱们大手笔运作,需要各方面协同,我琢磨着,既然让我家老爷出面了,干脆由我派人过去,跟我父亲透露一下这个意思。
嗯,大郎名下的姑娘读书识字会算账,管理家务一把好手,加上大郎陪嫁丰厚,我也不瞒你,我施家大哥刚刚丧妻,正缺一个当家主持的人,他名下三子两女,年纪都不大,唯有一个长子是正妻所生,父亲有意找一位能干的帮大哥撑门立户,大郎若有心,随便在你那女孩当中选一位,我家兄长必定是满意的。“
时穿轻蔑的一笑:“你还忘了说,这些姑娘培养起来花了我多少心血——你知道什么叫养成计划?人本身就是大美女,这几年渐渐长大了,论相貌不说沉鱼落雁,至少也是闭月羞花,论学识,虽然不向褚姑娘那样会作诗赋词,向崔姑娘那样会弹琴唱歌,但她们都是作为高级管理人才培训的……虽然她们与我理想中的高官还有点差距,但放在这时代,已经是绝无仅有了。
高级管理人才意味着什么?一个企业有了这样的人才,或许不见得独霸商界,但至少你不用担心倒毙;一个家族有了这样的人才,剩下的人才能兜里有钱去风花雪月,弹琴唱歌……说到这里,我很佩服刘半城,果然他们家能发展到‘半城’,那是有诀窍的,一眼就能看出我家女娘的价值,肯出相当的聘礼来求聘。
想起来,如今除了刘半城,似乎求亲者中再没一个明白人,那些酸儒现在只想着娶一个万贯媳妇有面子,只有等他们成了亲才会体会到自己多么幸运。当然,有我撑腰,我家女娘也不会落到褚姑娘的地步……如此有才有能的女子,给你哥哥做继室,太小看我时大郎了吧?“
施衙内急切的解释:“大郎,你再想想,你想啊,我哥哥如果娶了另外人做继室,今后新嫂嫂不免要在施家跟我争先后,我算然分家出去了,终究有些产业要经过父亲的门路才能销售出去,我赚得多了,万一新嫂嫂起了别的心思,想办法排挤限制也会有的——她可没受过什么‘双赢’与‘协作’教育,我不好过也让别人不好过,大约就是她的惯常心理。
大郎,你再想想我哥哥娶了你家女娘的好处——咱们都自己人,你家女娘的依仗就是你我,她怎会破坏咱们的协作呢?如此一来,施家因为与你成了姻亲,做起事来更加放心……嗯,你再想想我哥哥院中的施家妹子,嘿嘿,我哥哥恐怕没少邀请你去他家玩耍吧。这司马昭之心,难道你不能体会?难道你也想当我姐夫?“
施衙内这么一说,黄娥马上插嘴:“婚姻大事,一家唱独角戏不行,就是我哥哥肯了,还有你父亲那一关,衙内不妨先把这个意思透露给你父亲,若你父亲同意,我们在做考虑,否则的话……”
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肯了。施衙内心中大喜,看了看天色,立刻跳了起来:“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大郎,扬州以北归你负责,我去通州,去父亲那里商议,通州以南归我扫货,等这两处货物扫光,咱再去泉州、温州、台州看看……”
衙内说完,不等时穿回答,就急慌慌的跑路了……他其实在躲避褚素珍,看天色,褚素珍该返回了。
但褚素珍其实也在躲避衙内。衙内走后,时家女娘接二连三返回,褚素珍却在玫瑰园住下了。黄娥转悠着眼珠,还在想着怎样劝哥哥,崔小清首先开口:“大郎啊,你要把这些姐妹嫁给什么人家?高官显宦的内宅深院里,三四妾室是平常事——据我所知,施奎家中不仅有嫡子庶子,妾室也不算少。一个女子即使美貌,即使有才,她能在这样的内宅大院里自在吗?”
时穿叹着气,招呼自家姐妹上前,将刚才施衙内的求亲转述一番,而后解释说:“施家啊,内宅情况复杂,我是不看好这样人家的。可是这时代如此,男男女女大家都以为妾室满屋就是应当的婚姻生活,所以我不拦着你们,谁有兴趣,谁觉得自己能应付这场面,可以自告奋勇——当然,我绝对会在背后撑腰的。”
黄娥轻轻说:“崔妹妹刚才说高官显贵嫁不得,可是那个女子不期望一个安稳生活,我们这样的身家与家事,想嫁做普通人是不成了,不嫁士绅,嫁巨富豪商吗?商人重利轻离别,他们成年到头奔波在外,不知道在外面养了多少别室,独守空闺的日子好过吗?
嫁给你个读书人……唉,比如罗望京这种人,‘子系中山郎,得志便猖狂’,可以相濡以沫,可以共苦却不能同甘,那样财狼心肺的读书人岂是良配?“
崔小清其实比黄娥年纪大,黄娥称呼其妹妹,这是出于礼制——她是正妻,别人都得在她面前“伏小”,所以只要是时穿的女人,她都可以称呼为妹妹。
黄娥站起身来,冲时穿轻轻据鞠躬:“哥哥,休怪我刚才冲撞了,施衙内长兄确还是良配,即使进去做继母,也可以考虑——咱与施家利益纠缠,谁也离不开谁。施大郎有妾不要紧,儿女双全不要紧,有哥哥在,施大郎怎敢怠慢了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