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嘛,奴隶社会,奴隶社会孩子随母,不是封建社会的母凭子贵,而是子凭母贵。
母亲是侯夫人,孩子就是太子。
母亲是宫女,孩子生下来要么变成奴隶,要么在稍微长成以后变成寺人。
而眼前这个阿如,就是奴隶,他的母亲为了保全他的身体,把他送出了宫,成了干苦力的奴隶,后来陈侯找到了他这个同父的弟弟,安排到了自己身边——但依然是奴隶。
叶舟代入自己想一想,也觉得换做是他,可能也不会因为陈侯找到了他而感激,反而会因此痛恨。
要么,你就让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生到死都是奴隶,这辈子注定了要过苦日子。
要么,你把我带走,就别让我当奴隶,让我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间。
可你告诉我,我跟你是一个爹,而你是国君,我是奴隶,你找到了我,带我走,打着兄友弟恭的旗号继续让我当奴隶?
所以这位叫阿如的兄弟,没在沉默中灭亡,在沉默中爆发了。
叶舟收了枪,他看出陈侯并不想杀这个刺客头子。
果然,陈侯看着阿如,沉默良久,只说:“来人,把他关起来。”
阿如却猛然抬头,他笑着问陈侯:“君上,你以为只有我不想让你回去吗?!你以为朝堂之上,有几个你的忠臣?!人人皆有私心!人人贪心!”
陈侯终于爆发了,他怒吼道:“够了!阿如!我哪里对不起你?你是奴隶不假,但我能如何?!陈国从无奴隶变成平民的先例!我给你吃穿,让你读书认字,让你即便身为奴隶也不比世家公子过得差,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
阿如也吼道:“我想要吗?!你问过我吗?!我宁愿我还是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奴隶!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奴隶!”
“读书?”
阿如近乎疯癫的狂笑,“敢问君上,我读书能做什么?我读十万卷兵书,能当将军吗?我读书做什么?做什么?!除了让我知道,我一日是奴隶,终身是奴隶以外,还能让我做什么?!”
陈侯大吼:“拖下去!把他拖下去!”
陈衍上前,带着人把阿如带了下去。
叶舟看着弯着腰,捂着胸口不断喘气地陈侯,他平静地说:“陈侯,人都走了,不用装了。”
陈侯僵在那,叶舟走过去,他很体贴的拍了拍陈侯的背,声音平和:“你想让我知道你是个仁人君子,可我以为,仁人君子是当不好的国君的。”
陈侯转过头,他看着叶舟的眼睛。
叶舟也没有挪开视线,他笑道:“仁人君子不是那么好当的,所有美德最后都会成为捆住你的枷锁,既然不是,就不要装,不然哪天被人发现你不是那样的人,背叛会来得你想象的早。”
叶舟拍了拍陈侯的肩膀:“早点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跟我说。”
说完叶舟没有再看陈侯,他对武岩使了个眼色,武岩扣动了扳机。
枪声刚刚落音,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
除了阿如以外,所有刺客都倒在了地上,一个活口都没留。
叶舟拉开帐篷拉链时转过了头,看着脸色惨白的陈侯:“我不喜欢别人骗我,陈侯应该懂。”
话毕,叶舟走进了帐篷,雇员们也收枪回了他们自己的帐篷,只有邹鸣走到陈侯身旁,他轻声在陈侯耳边说一句话。
陈侯如遭雷击,在邹鸣离开后跌坐到地上,士卒们犹豫间竟然没来得及去扶他。
眼看着邹鸣走进了叶舟所在的帐篷,陈侯才一只手撑着地,挥退了所有赶来扶他的士卒,慢慢站了起来。
他脸色惨白,慌张的走上了台阶。
邹鸣一进帐篷,就看见叶舟在发脾气。
叶舟是不会发脾气的,他做不出打砸东西撒泼的样子,就是发脾气,也只皱眉坐在发呆。
别人发脾气都是折腾别人,只有他只是折腾自己。
“你早就知道了,现在还这么生气?”
邹鸣拿出保温瓶,给叶舟倒了一杯温开水。
叶舟接过以后没忍住冷笑一声:“我本来想的是,要在这儿做生意,跟王室做最好,来钱容易,正好这个陈侯又是一国之君,做起生意来更方便,结果他还演上瘾了,把我当傻子。”
“他要是能演的恰到好,我都能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到。”
叶舟喝了口水,压下了胸腔的不适:“结果他越演越来劲,怎么不请他去演白莲花?”